《大别山诗刊》第464期||中国诗选||陈虞作品

小芹

2016-10-15 陈虞 大别山诗刊
中国诗选


陈虞，本名邹瑞锋，生于60年代，八十年代开始诗歌创作。作品散见《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月刊》等，并入选《21世纪诗歌精选》、《2012年中国诗歌排行榜》、《2013年中国诗歌排行榜》、《2014年中国新诗排行榜》、《国际汉语诗歌》《江南十二人诗歌集》、《三月三诗歌选》等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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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虞作品欣赏

在这个早晨

在这个早晨
有人像一片云一样
从这个世界消失
蒸腾的水气
哭泣着奔向大地

深秋的树林穿上了盛装
叶子在寒风中跳响
最后一曲
它们集体向大地鞠躬

2014.11

腌肉
—— 赠沈健

你总是会被一块晶亮的腌肉感动
感动被时间腌制的快乐
如盐粒浓缩在你的脑海
每一次释放都会是一次快乐的呈现
就像盐份在清水中迷漫
一波又一波的散开
你不会被那些如花瓣般盛开摆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感动
就像一个城里来的诗人告诉山民
"野猪肉是我吃过的最好野味"
却被友好地嘲笑
从奶奶的筷子上飘散出
时间秘密的隐秘味道
穿越时空让你掉下一滴同样晶亮的眼泪
在童年没有恐惧没有如蒸汽锅上
吱吱地冒着白色烟雾的压力
那就像是一次释放，一次
过年才有的味道代表着亲情
家庭和整个家族
以及村庄和青山绿水，此时
一盆腌肉是他不得不和朋友们分享的秘密

2016.4.13
2016.7.8改定

阳光轻如羽
—— 赠逍遥游

嘉菱荡是你梦中的一面镜子
你隐匿的放大镜一次次将它拉近
在湖水汇入望虞河
流向长江，铺向大海之地
你把自己幻化成一叶小舟
和心爱的女人沿河水顺流而下
一路阳光轻如羽毛
你已睁不开眼睛
唯有将焦虑压缩成一串符号
写下那些生病的句子
时光燃尽了青春的脂肪
现在你和她又唱又跳，举杯畅饮
似乎到达了从前想要的场景
你似曾得到了那道天珍
就像你耕作过的田地
你其实知道它并不属于你自己
但你仍在乎她的一笑一颦
在乎她的用情
唯有此时，时光还会短暂的返回
停留在酸涩的疼痛上

注："阳光轻如羽毛"引自逍遥游诗句
           
2015.11.30

弦月

弦月像斧子上的寒光
星星退缩一旁
夜色中
树丛在风中交头接耳
一只鸟被惊起
向空中抛出一根绳索
远处的屋里灯光如豆
弦月，可是我握不到它的把柄

2016.1.9

让它去吧

从高耸树丛隐秘的枝头
传来逃离樊笼的鸽子
“咕咕”“咕咕”的叫声
孤独，低沉地
回荡在空旷的公园
伴随着陆续散去的人群
如黄昏归巢的飞鸟
在花朵即将闭合
太阳披上金色幕布
这使我想起教堂的尖顶
神父或者是庙宇中的大师
像是一个披着灰色袍子
的救赎者
它低沉的祈祷
比起地面上那些吱吱喳喳吵架
跳来跳去追逐种子的麻雀
更让我愿意侧耳倾听
用于校准我大脑的琴弦
当阿多乃将光和天空分开
这种声音就仿佛是
一种召唤

2015.8.8

秋游虞山

在剑门
狭小的长寿桥走过了无数的香客
巨大的枫杨树
向天空伸展开它们的臂膀
像拿着枪举向天空欢呼的士兵
梳理着风使它变得更加温顺
空旷的山顶上巍峨的藏海寺
它黄色的砖墙
映照着蓝天白云
山坡蜿蜒起伏就像我一路走来的日子
我今天走过仿佛温习从前的功课
阳光投射在山脚下闪亮的尚湖，
从山顶望下去它寂静一片
它安详的姿态使得四周臣伏
房屋、树丛仿佛听命待发的军队
人类的心脏只有拳头般大小
有时它的激荡却超过湖水的波浪
在这山顶上寻找安宁的人想相忘于江湖
就像现在是秋天无关夏季的成长

2015.9.9

客莫斯的冬天

客莫斯的冬天
我在喝着酒御寒
有人在温暖的南方，翘着脚
在沙发上抽烟，品尝着咖啡
被一部灾难片吊足了胃口
一种寒冷
并非来自空中、风或大地
心安理得的人正悠闲自得
因为财富已麻醉了他们的恐惧
而我已一无所有
只剩下对诗歌的热爱
就像你热爱女人
但无法将她们全部占有
一双筷子曾被无数人握过
它不可能只属于一个人
而放弃意味着死亡
就像一棵枯树
人们还称你树其实你已经不再发芽

2015.9.11

在锡林郭勒

在锡林郭勒浩瀚的草原
仿佛马尼拉湾静谧的海面
牛羊如倒映在空中的云朵飘浮
就像我们街道上游鱼一样的人群
他们都是听从一种声音的指挥
一条车辙刻录了铁木真的记忆
蒙古马缷下了铁甲
火炮和弓箭深埋在地下
远行的战士保持着他们的姿态
当太阳从空中升起
一阵风向御谷草传达了指示
它们的口令像水波一样向外散开
一个穿白色碎花裙子的姑娘
在相机前摆出姿态
就像白鹭亮开它的翅膀
她想把草原带回她的城市
倒不如说草原将她留在了草原
在乌拉盖有清澈的泉水
七月的绿海它仍然保持着凉意

2015.8.19

立秋

当太阳升起
从巨蟹转向狮子座运行
上帝从炉中取出第一块炭火
大雁挥动翅膀向我们道别
这时梧桐树飘下一张落叶
金色映上枝头
果实低头向大地凝视
我们听秋虫登上舞台
奏响爱情的交响曲
随着季节的高音登场
催促夏神收拾行李
此刻大地的调色板越发艳丽
但这同样使我感到
成熟意味着一种结局

2015.8.8

在下崖
——给瑶瑶

在下崖，新安江湍激的水流已逃离岩石的羁留
此刻宁静的水面仿佛在摇篮中沉睡
当太阳的使者在山顶向我们凝视
冰凉的江水酝酿出一丝薄雾
如村子里酿酒作坊木桶上蒸腾的水气
它们伸起腰慢慢直立
这时人群如蟋蟀的翅膀开始躁动
渔火在这一刻点亮
渔夫躬腰而起的身影隐约显现
向空中优美地抛撒出他的道具
这堪比百老汇的金色舞台
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就像厨师在砧板上快速切下一堆水果薄片
当太阳出现在它最初的位置
人群如发条走回原状
他们匆忙地收拾起长枪大炮
大巴怒吼着在泥地里爬行
轿车灵巧地在杂草中前进
天顶的幕布逐渐褪去
把这里的一切交还给早起耕作的农民

2015.8.28

日子

就像我轻点鼠标
照片挤向屏幕的一个角落
随着碎片在无形的垃圾桶安身
“刷”的一声，一切都烟消云散
日子就像磨盘中的谷粒
在旋转中反复碾磨
变成粉，被别人吃掉
就像此刻，你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看得见那些捐助者的名字
试着在散落的叶片上寻找指路的经文
但它们也已经开始腐烂
新的叶片不再落下
你必须熬过严冬

2015.9.15

鸟巢
——赠忧伤的晨鸟

这里居住着“忧伤的晨鸟”
当太阳升起，光芒像利爪挑破窗帘
他仍在另一个世界滞留
在堆砌的书籍，交织的印刷品
满地，甚至筑向屋顶
像农夫的草垛
像山民过冬用的柴堆
仿佛砖块，砌起的巢穴
在虞山脚下，他已远离他的故乡很久
但从前的日子仍会经常来访
停留在他的早晨
有时候他会站在梦外凝视
仿佛一转身就可以回去
回到遥远的俄罗斯
杭州城里人声嘈杂的服装市场
回到上海滩繁华的街道
和心仪的人同行
路过一间老式咖啡馆
二个人坐着互相对视
心想着叶芝，不必再吟唱“当你老了”
四十多岁我已经是老夫
像苏东坡，骑着马吟唱
发一些少年狂妄
而他的朋友们在屋里高谈阔论
抽着烟谈论诗歌
时光最终在堆积的碗盆上落下
黄昏的一缕光在厨房间滞留得很短
这时他回到他的朋友们中间
用乡音唱起了黛玉焚稿

2015.9.6

短工

他们并不属于时尚
洒在衣服上的斑点
只是艰辛劳作的描绘
在他们吃饭的弄堂小店
他们如一群聚居的变色龙
快速呑咽他们以享受片刻的愉悦
拿着饭碗彼此并不说话
伸开的头颈
静如莫迪利阿尼的画像
而那些劳作之花
就仿佛波洛克手下的泼墨
昨天我已在时尚杂志看到

2016.7.22

稿件来源：约稿
本期责编：26桥，小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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