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是缘

程庆昌

相识是缘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套用一句，铁打的工厂流水的员工。待在工厂这么些年，迎来送往，早就司空见惯，聚散合分，已是习以为常。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散了，多半咫尺就成了天涯。
平素喜欢诗词，偶尔也“吟诗作对”，算是“附庸风雅”。去年夏天，采购部一美眉离职，曾戏言，等她离职时一定要讨诗一首。因为应允过，在她临走前几天真赋歪诗一首相赠，末句是“不拘南北和西东”，也想来那么点洒脱。
跟采购部的这个美眉多有工作上的往来，她离开，接替她的，是新来的男同事，也因为这个“和”字，和新来的男同事有一番讨论。后来他总是说我们是文友，这就是开端。
慢慢熟起来，说话也就随便很多。尽管年龄差距不小，并不妨碍在一些问题上真实表达各自的想法，有些时候争论起来，互不相让，说不上面红耳赤，但围绕自己的论点，都不想被对方说服，但一时半会，都不能说服对方。
有时候，也会忙里偷闲，说说诗词歌赋。现在年轻人里愿意说这些的，真不多，不读书已经是大气候，更不用说这些五言、七言、平平仄仄了。愿意说，有兴趣，就会有很多趣味。即便是把古诗词颠三倒四、张冠李戴也不要紧，明白过来，又加深了记忆。关键在于，有人一起品味，就是最好不过的事。
有一天，说到红楼梦，他把大学里的一段故事拿出来说，很动人。大学里他和一个同学为探讨红楼梦，两天两夜没睡觉，有多痴，有多真，一般人不敢去想。二十出头的年纪，竟然有这份心情，若是一直坚持，说不准，今天研究红学的队伍里，又将增加两位非同一般的年轻人。
某一次，说他就是愤青，他有些不服气。谁都有年轻的时候，激进和尖锐，都没少过，自然最为明显。仔细想，二十多岁的样子，都差不多，只不过，时代不同，整个社会情况还是有差异，我们那时候，远没有现在无所顾忌，现在的年轻人，敢想、敢说、敢做，是好是歹，是对是错，不敢妄作评论。好几次跟他说到，希望更多些正能量的东西，改变不了这个社会，就要学会面对，改变不了身边的环境，就要学会适应。没有资格在他面前说教，这是几十年的生活体会，或者说人生经验。有一次还说到，人是群居动物，不可能把自己封闭在套子里，不能成为契科夫笔下那种装在套子里的人。
他究竟会怎么想，不知道，也不去猜。日常的闲话，不需要太认真，更犯不较真。也正为有这些争论，倒是知根知底很多，一来二往中，更是随便，什么都说，有些时候，话题还蛮有深度，挺不错。不是自我感觉良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江湖中找得到一个倾听的对象，不是很容易。
只是没有想到，还不到一年时间，他也选择辞职，另谋发展，不甘于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工作，想干一番大事业。年轻人有闯劲，不是坏事，君子爱财，只要取之以道，就无可厚非，做得到财富积累，一样要本领。如今的商业大潮，可以说席卷每一个角落，多少人选择了做商业这条路，有机会，也有挑战，涉足商海，需要胆量，敢这么做，除了胆量，更需要综合的东西。
前些时候，他突然问我，人，靠什么立于天地。我一笑，没有立即回答。古人早就有言，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还问这，什么意思？诚信乃为人之根本，问与不问，其实都一样，要有亲身体会。
他早向公司提交了辞呈，本月底就会离职，和几个朋友合伙开的公司早就开始运作，即将盛大开业。为了节约成本，设计和策划，都是他亲力亲为。没有理由不相信，有投入，有激情，还做得到因势利导，就一定有回报。
世人总是说，相识是缘，相遇是缘。究竟缘是什么，恐怕很多人心里清楚，嘴上未必说得透彻。人与人之间命中注定的遇合机会，两者之间发生联系的可能性？是，也不一而足，不必纠结本意和引申。佛家也说缘，分为四类，因缘、增上缘、所缘缘、等无间缘，在佛家眼里，三世因果、六道轮回都是因缘，俗子凡夫向来虚妄，想要梳理清楚，不容易，缘，就是归纳性的说法。茫茫人海能够遇上，就是因缘，或者说机缘巧合，至于缘浅缘深，是各人的造化。
能遇到一个人，彼此之间愿意沟通交流，能多说上几句话，已经很不错。是不是缘，就不要浮想太多。若能有一点两点推心置腹的地方，已属不错。多少人在说现时人心不古，相处之间，能有一点真朋友的坦率，很是难得。
世人又说，缘来缘去、缘聚缘散，来与去，聚与散，全在一念之间。有心，天涯即是咫尺，无意，咫尺反成天涯；有情，何须说水远山高，无念，即便是对面而坐。
再过几日，又会有新的同事接替他的工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很多时候，散，是为了走得更远、飞得更高。不散的，或许就是某种坚守，坚守得住某种情怀，地北天南，亦就在股掌之间。就怕时间的锋刃，毫不留情，一点一点剔除掉这些曾经的美好。

汤圆

说理前叙事，做到有理有据，读来不枯燥。喜欢这真切的文字。问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