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作：杯水

西窗竹

杯水


日暮黄昏，古城被那一群手拉手的山们所环抱，将渐起渐浓的暮霭和夜色中渐次暧昧的霓虹并收于古城的怀抱。
她所住的阁楼的窗正对着一片田野，黄金的谷物已经收仓了。收割之后，便是一片杂乱。远一点的散落着一块块桔园，大部分桔子已经采摘了，但仍有不少的枝头含有一串串沉沉的杂黄。灵江边上，炊烟袅绕，那炊烟像四季不散的鸟类，长年盘桓于江边，那些飘浮的烟轻轻地舞蹈着农家的温暖。
这个秋是已经成熟了。她几乎可以看得见农家收获的那筐满仓满的喜悦了。而自己呢？能从枝头收获到什么？她把自己藏进暮色里，呆呆地盘点着自己的收获，像一个商人盘点一年的收支，然而她很快发现，除了越来越重的孤寂，她实在并无长物，她仿佛看见在这片异乡的土地上，她的孤寂由青转黄，终于沉甸甸地挂在窗前，孤寂是不是也会在秋天成熟呢？如果孤寂成熟了是不是也收获了呢？它们也会从枝头跌落吗？
她落寞地回味着这一个下午，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贪婪地使劲啃了一个下午的书，但书很快读完了，终于找不到可做的事，一个人懒懒地蜷在椅子里。在较长的沉入之后，有人在下面喊她的名字，下去接了一个电话，那头的声音一成不变，那个人似乎想来陪她，但终究是工作忙了，她淡淡地应着，淡淡地挂了电话。上楼后陷入新的孤寂，她似乎朦胧地看见了这孤寂的轮廓，原来是与那个打电话的人相关。
那么实质是什么呢？难道是对他暗暗的期待，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期待？似乎有可能，要不然，她怎么会拒绝同那些姐妹一起去逛商店呢？要不，她怎么会与她们闹笑的同时仍是坐立不安？她明显地看到自己一日一日地消瘦，一天比一天沉默，她为自己突然间没有食欲苦恼之极，而更可恼的是她几乎每夜失眠。莫非这一切都是因着那个仍旧陌生的他？可是，我并未这样想过呀！但是，你为什么会闭门不出？你能够否认你留在家里与他全无关系吗？那么，你是在等他的电话吗？
是的，你分明在刻意地掩饰自己，在刻意地拉紧自己，而事实是你在不可阻拦地坠落。这种坠落的结果是什么，是爱情？或者更深的孤寂？她迷茫地梳着自己的长发，倍感沮丧。她不可否认他是她的男友，但是他们之间似乎又不像恋人。这种关系好比两株毫不相干的树，被人为地移植到同一块土壤，除了陌生，只有偶尔风过之时，某些枝叶交绕相杂。与之不同的是，他们前进的未来是既定的，两个人若要相爱，也仅仅是为了婚姻。
她其实并不认识他的，若不是那一次刻意安排的晚餐，。
那一天，她仓促得找不到合适的衣饰，在被动地穿上白色吊带上装和蓝底碎花长裙后，被众人认为亭亭玉立了，匆忙上了老板的车拉去赴约。没来得及有太多的想法，她在晚餐上知道了他的名字，甚至还没看清他的面容，只注意到他的瘦。好在把关的不是自己，同行的姐姐和姐夫一致认定小伙子还行。还行就可以了。
饭局散了后，他和她，他们又各忙各的。接下来的日子，仍是忙，忙了一天又一天，她常会想到，今年28岁的他一直没有女友吗？或者也和她一样有着无法启齿的创痛呢？而他最终在老板的搓合下认识了她，是幸也不幸？抑或他们最终找到了她，是否便是她的幸运？偶尔，她也会想起，他和她原是住得极近的，但在此后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却再也没见过他，也未再有过他的消息，也许他也和她一样吧。就在她快要淡忘之时，她的叔叔阿姨来看她，他们也是知道那个人的，因此在老板的带领下，他们去了他工作的地方，疼她的阿姨说，小伙子不错，就是瘦了一点。瘦了一点？她的心突然疼了一下，打动她的原来是他的瘦。他们都说他不错，她自然就无话可说了，只是他不错，大约便是她错了，她只是笑笑。
此后的日子仍是早上6：30起床，7：00上班，然后在中午休息两小时，晚上加班到10：00，睡觉。如此忙乱地重复了若干日子，某一日的晚餐时间，她被人神秘地叫进了办公室，令她吃惊的是，办公室里竟然坐着热心介绍的陈总和他，一时间她竟不知所措，这似乎是她暗暗期待的，却又如此意外，只是遥远的笑着、听着，任由他们交换了电话，她手时捏着他的号码，突然觉得像是一个表演者接过了自己的剧目，而现在终于开锣了，她也该进入角色了。第二天，接到他的电话，他来看她，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聊了两个小时，他依旧是忙，她也忙，她不时要到处走走，那是她的工作，他呢，终于在接了某一个电话后，告辞而去。
有一天，他对她说，嫁给我吧。这才让她真正烦恼起来，这样的两个人能够谈婚论嫁吗？她除了并不讨厌他之外，她像并不了解他。但是，也说不出他有什么不好，恰恰相反的是，每一件与她相关的事情，他都会做得恰到好处。
淡季来时，日子就突然间闲了下来，她除了有时跟他通通电话，便是长长的在每一天看书、看书，一本接一本地看，累了就看着窗外走神，有时也吃一点饭，但终究是没味口，她惊觉自己心事重重。虽然这种闲适正是一直期盼的，但这样的落寞却是始料未及的。就像她一直在期待的际遇，来是终于来了，甚至她已经走到了婚姻的门口，但那种孤寂却驻扎在心里。她重重地叹口气，不明白她的孤寂是始于他呢还是他始于她的孤寂……
人声回来了，她知道购物的她们该是满载而归了。抬眼看见四围的夜色渐浓，浓浓的夜色像一派干涸的海，在等待一洪汪洋，她觉得他是其中一杯，那么剩余的是什么？在哪里呢？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的时候，热闹已经包围了这个小小的空间，她的笑容也贴上了脸，各种声音淹没了她的孤寂，她很快发现，那片干涸的海里，此时飘浮着无数的纸杯，极像无数只没有方向的船。而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辨不出她和他在哪里。

补记：《围城》里说过一句关于婚姻的话，大约是两个人只要不相互讨厌，便已具备了结婚的条件，依此为据，她和他确实具有结婚的资格，若此，倒也是一件省心省力的事情，到少她是应该庆幸，这条路已经被人指出了，不用再劳心费神地找寻和考究。
有时爱一个人想不出任何理由，有时爱，却要找尽理由。、
                                                                    2002-11-01

汤圆

古城被那一群手拉手的山所环绕。日暮黄昏，渐起渐浓的暮霭和夜色中渐次暧昧的霓虹被并收于古城的怀抱。————这样改可以吗

汤圆

平静地讲述，读着格外地疼。喜欢这一篇小说。

整体还需要再打磨一下。“她”的数量可以稍稍减少一些。

西窗竹

汤圆 发表于 2016-2-24 23:27
平静地讲述，读着格外地疼。喜欢这一篇小说。

整体还需要再打磨一下。“她”的数量可以稍稍减少一些。

谢谢汤圆细读点评，中肯的指导意见很有用，敬茶哦

江湖儿女

赏学佳作，江湖问好，遥祝创作丰硕，远握。

西窗竹

江湖儿女 发表于 2016-3-1 20:06
赏学佳作，江湖问好，遥祝创作丰硕，远握。

谢谢江湖老师！问好，敬茶！

江湖儿女

西窗竹 发表于 2016-3-1 20:53
谢谢江湖老师！问好，敬茶！

再赏佳作，江湖问候，周三快乐，遥祝春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