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安放（小说）

管管 · 发表于 2016-1-2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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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说两句，我们一家今天凑到一起不容易，要和和气气地讲话，不要太冲，这个事今天必须解决，不能拖了。”
大儿子和大媳妇坐在对门的方桌一边，作为家庭老大，他首先开了口，二儿子二媳妇，小儿子小媳妇和女儿女婿都点头表示赞许。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先说，”大媳妇接着说到，“凭良心讲，这两年你们出门在外，对老太太不闻不问，都是我和你们大哥在照看……”
“你们不是在家种田嘛，顺便看着老太太嘛……”坐在靠门左边的小儿子接过话。
“是啊，我们在外上班回来不容易，没你们方便。”坐在靠门右边的二儿子说。
“我和你们大哥商量好了，孩子毕业了，我们也得出去找活干，不能窝在家守着这几亩地了，干不到什么钱，再说，你大哥也干不动了！”大媳妇说完，朝大儿子看了看，大儿子跟着点头。
“大嫂，在外干活不容易，再说，你这身体……”坐在靠门的女儿这时说了起来。
“我身体残疾怎么了，我都问好了，一家残疾厂，正好你大哥不识字，也可以进去，只要把老太太的事搞好，开春我们就走。”大媳妇说话很有底气，“我们再一走，就剩老太太一个人了，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没人照应。”
“那不行。”二儿子敲了敲桌子。
“肯定不行。”女儿也说着。
“要不，送养老院？”小媳妇这时候冒出了这句话。
“这怎么能行！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把一个老太太送去养老院，不怕被别人笑掉大牙。”大儿子有些不愿意了。
“那总不能都辞了工作回家看一个老太太吧，吃个啥？”小媳妇依然不依不饶，“我儿子上初中了，还有高中大学正要用钱，在家守着几亩地，哪来的钱？”
“你二哥那年手被机器打了，花了不少钱你们都知道的，到现在还落得个残废。”二媳妇也倒起了苦水
“你这婆娘，说这干什么。”老二听见自己媳妇说自己，有些不快。
“有啥不能说的，这是事实。”二媳妇白了老二一眼，依旧说着。
“你们都别在这装穷了，你咋不说我家儿子后年结婚呢，光一个房子就欠了一屁股债。”大媳妇接过话
“那你说咋办？”小儿子问大嫂。
“是啊！”二儿子跟着和着。
“这样，小妹是嫁出去的人，没那个义务，咱三兄弟首先我已经守着老太太这么多年了，怎么说也轮到你们俩了，你们看，谁先来？”大儿子摆出道理来。
老二和老三相互看了看，都低下了头不说话。可小媳妇这时候不干了：
“不行，我可不能为了一个老太太回来种田！”
“你也可以把老太太带在身边啊！”大媳妇说。
“那就更不行了。”小儿子接过来话，站在了媳妇这边。
“那你们想怎么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太太白养了你这个儿子了？”老大似乎有些发火了。
“老三你说说，老太太小时候是不是最疼你了，那时候穷，有啥吃的不全给你吃了，兄弟姐妹当中也就你念了书！做人得讲良心！”大媳妇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还有老二，自从你手残废了以后，老太太是不是有肉就往你家送，别以为这些都没人看到，这倒好，到头来，你们得了好处都撒手不管了，凭什么？”
“别光说我们，你们就没得好处？”小媳妇也反驳起来。
“我们得啥好处了？”大媳妇反问到。
“就是，这些年我们不在，老太太帮你们下地干活，鸡啊，肉啊，鸡蛋不是全都给你们吃了！”二媳妇也把话顶了上来。
“鸡蛋一块钱一个你舍得吃啊，我们全都让老太太自己卖了钱去，你们一个个一年到头不露面，米啊面啊全都是我们机好了送去，指望你们，她早饿死了！”大媳妇大声嚷着。
“我们都给了钱。”小媳妇说。
“一年就给三百块，够干嘛的？上次老太太的胆囊炎手术费都赶紧给我，一家一千。”大媳妇说。
“是啊，贴补给你们用是不够！”小媳妇说。
“你放屁，什么时候贴补给我们了，我们一分钱都没看到。”
“看没看见自己心里清楚！”
“你活不讲理吧！”
“是你心虚了吧！”
“都别吵了，今天不是来吵架的，是商量老太太赡养问题。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尽管提出来。”老大及时把话题拉了回来。
“这样，三个儿子一人四个月。”老二提出了一个建议。
“可以。”老大点点头。
“什么可以！我们在外面上着班，还得请四个月假回来带老太太，那我上哪挣钱去，我儿子上初中了……”小媳妇还是不同意。
“我儿子还娶媳妇呢……别扯下一代的事，先把上一代的事处理好再讲。”大媳妇也反驳了小媳妇。
“我算是看出来了，老三，你媳妇是死活不愿意养活老太太了？”大媳妇接着说。
“不是不养活，我们可以给钱！”老三弱弱的说，在媳妇面前他丝毫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概。
“给钱？我给你钱，你天天去给老太太机米送面，你干么？”大媳妇追着问。
“话不能这么说，大嫂，这么多年你们不是没出去嘛，你看大哥年纪大了，你身体也不行，外面太苦了，你们孩子都毕业了，压力小了，在家干十几亩地，现在农业政策又好，收入还是不错的！”小媳妇说。
“压力小？你净会捡好听的说，你怎么了不回来种地，你大哥还能干得动吗，一袋子小麦他扛不起来啦，再不找出路哪活得下去！”大媳妇激动地说。
“你看，你二哥手残废了以后，重活就干不了了……”二媳妇说。
“手残废了也是儿子！可别指望我能回来种地。”小媳妇一句话把二媳妇顶了回去。
“那你说咋办？”二媳妇问。
“要我说，就送养老院，省心！”小媳妇说。
“不行！人在做天在看，你们以后都有孩子，把你们送到养老院你们什么想法？”
老大坚决不同意。这时大媳妇戳了戳大儿子，给他狠狠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松松口。
“大哥，别那么古板，要用新的观念，现在不比以前了，现在进养老院那是时尚，有的养老院你想进还进不了呢，还必须得有关系！”小媳妇劝着。
“是啊，大哥，我有个同事就把他妈送到了养老院，过得可舒坦了，每天晒太阳聊天的。”二儿子这时也开口了。
“真的假的，养老院不是那些孤寡老人进去的么？”老大疑问着。
“大哥，现在的养老院叫老年公寓啦，里面的环境可好了，老太太进去保准喜欢！这样，我们也就省太多心了。”小媳妇说。
“那，老太太会同意吗？”老大似乎被小媳妇说动了。
“只要你同意她就会同意。”
“只要她同意我没问题。”老大说。
“太好了，这问题不就解决了么，早这样何必那么麻烦。”二儿子说。

“不用麻烦了，我哪也不去！”老太太这时候进了门，似乎很不高兴，“你们都走吧，我不要你们照看！”
“你这老太太，是真糊涂了，非要我们一个个都围着你转你才高兴？”小媳妇呛了起来，小儿子朝她使了个眼色，她愤愤地坐下了。
“是啊，老太太，替我们后人想想吧，都是你儿子，都有困难。”大媳妇还算好声好气。
“况且养老院情况很好，你会喜欢的。”二媳妇也劝着。
“好！留你们自己儿子送你们住吧！”
老太太说完转身就走了，混浊泪水从她那混浊的眼睛里顺着一道道皱纹流了下来，一滴，两滴，三滴……一直从领口进去滴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