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佳诗人】我在另一个人间等你（组诗）——490

红布

【十佳诗人】我在另一个人间等你（组诗）
文/裴福刚

夜空

抬起头，我可以看见高飞的倦鸟，和

瞬间划过的流星，可以在仓廪之下

忘却去年冬日里，山村头顶坠落的

果实和眼睛。我要在寒风跌破自己之前

看着它与陨石一起，渐入消亡之境

我可以按住自己的不安，并强迫身体

放慢进入战栗的速度，它和我一样

紧提着小心翼翼的胆子，窥视

一个夜晚的庞大。我也可以任意修改

一个苦吟者的墓志铭，它忧郁

且过分夸张了无法填饱的内心

我还可以，向着夜空中的众星宿

祈求更为广阔的恩赐。它们都曾在

无数轮回和过往中驻留。为此

我不停回首。那些渺茫无垠的牵绊

正一点点加入细枝末节，现在

我要狠下心，全部说出他们的名字

在附属医院

连续两个夏天，我一直在做一件事情

从白色墙壁上剖出良策和解药

让其与耳中的猛虎一起，暂时匍匐下来

并以此支撑自己正在塌陷的面孔

我需要顺从忧郁的垂柳和争辩

枯萎的病症对应锦书以及分裂的汗渍

我无数次目睹菌落，以集体的自杀

离析张张分崩的脸：

走廊那头，用小拇指挖鼻孔的黑瘦男人

面无表情的中年妇女咬着没有血色的嘴唇

拖着长裙的少女挺着鼓胀的子宫

但这与我的阐述毫无共性可言

它们非线性的表达，像只只恸哭的鱼

我在床头秘密摆上香樟与刀片

疾病和轮回此时不可道破。这种暗喻令人吃惊

利器略大于药汁，疲劳略大于生死

短短的一生，略大于我的隐忍和满脸无辜

暑气

起床，晕倒在一片雾气里

只能看见，旋转的早餐和妻子的脸

在生活的某处，一再复制流水

和骨头的硬度

短时间内忘记了身体的犹豫和亏空

如今，头颅里的秩序被打破

一股脑碎成了废墟

也罢，一切都不过如此

不过是闯入人群，接受瓦釜雷鸣

不过是烂在春天，抵抗堕落

不过是熬在一团暑气里，像杯开水

沸腾，且要坚持不溢出

中药及其他

树叶和草根一并献身。往生的路

该有多远？难为了这山山水水

滋养的邪恶或正义，它们以

柔软的方式，持续感染一个人的身体

不知疲倦的过程，不止于此

一根树桩的孤独，一颗舍利

绽放的光芒，以及更多无形的事物

它们会准时降临异乡或故地

一片隐约的影子，不能和

成片的剧毒相提并论

短于血液的河流，不堪整夜的重负

直至今日，我也没能觉察

黑暗中咳血的细节，与

戕害，有什么本质不同

关于一个吊死的人

他不再掩饰惊慌，止水的隐喻

暴露在诡秘的繁星下。他抛却呼吸

和蓬头垢面的世间，只身闯入

另一个虚构且战栗的牢笼

绳子的解脱，在于断掉火焰

和海水，而多余的幡然醒悟

失语在更大的无奈之中。

他的影子倾斜，挂着人间的冷暖

山岗沉入土里，白花开在空中

他的泥土，只喂食了一场虚妄之梦

此刻，灰尘乱了方寸

月光煞白，像一张婴儿的脸

在秋风中

琥珀一样的人影，穿梭在瀑河之侧

街角的灯光淡成无法描述的烟

来不及揣测秋风中，有多少孕育或谋杀

它们和更多难以临摹的事物一起

悲伤，绝望，就像黑烟囱吐出过去

这些来自地层中的倾诉，总是大于

我头顶这片孤单且颤抖的云

晚饭后，看向窗外

我的癔症，爆发在椅子的余温

散失之后。玻璃上的凝眸

在一杯白水里虚化

并一点一点结成硬痂。

散步的人群，稀薄的灯光

组成一场隆重的告别仪式，阴暗且肃穆

我要寻找的因果和轮回

或许就在他们中间

远处几株稀疏的柏树

已经多年未见

在我的眼睛未曾闭合之前

他们正与降至的霜雪一起，彼此搀扶

我相信，在我转身的刹那

秋风和月亮会睡去，而行将就木的冷漠

会在我发呆的手势中孤独醒来

短歌行

他的天空突然暗下去，他

要和一群乌鸦对饮

众臣侍立

害他的人惧怕他的狐疑

但他要害的人，死于一支

酒后装疯的长矛

他哀叹，天下再无雅音矣

短歌节拍失律，再无人

击掌而合

也无人击掌鸣冤，短短一瞬

他失去了身边文武。彼岸的大军

正向一个人的缺口进发

纪念一个粽子

又近端午，想起粽香弥漫的童年

奶奶一边低头往灶膛里填火

一边不断注视着锅里沸腾的那团金黄

艾蒿疯长成荒芜的记忆

奶奶一定又在折起粽叶，填米，包扎

用并不整齐的牙齿勒紧饥饿的五月

一个粽子跳跃成我眼里的一颗珍珠

喉咙里回荡着醉人的香甜

我看见笑意挂在奶奶的嘴角，她俯下身

拾起被我甩在一旁的粽叶浸泡在水里

一切心事都在刹那间被安静冷却

那个中午，阳光割疼遍地的庄稼

我仿佛看到了下一个端午

在奶奶瘦小的身影里逐渐饱满

多年以后，当我长大成人，奶奶的粽子

成为我离家时最珍贵的一张回程票

剥开一层粽叶，就渗出一层温暖

粽子里面全是奶奶长满皱纹的牵挂

又近端午，我用买来的粽子作为怀念

小小的粽尖越看越像奶奶的坟墓

我不敢轻易剥开，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否则童年打开，我怎样收拾我的泪水

死亡之书

趁着秋日的清醒，平静地安排

冬储和春播，平静地审视并亲手撕毁

与闪电的生死之契。这是一局

注定失败的游戏，安详而悲伤

关于落叶和离别，关于霜期和大雪

对它们的叙述已过于陈旧

这部彻悟的萧条字典，注解

将近一生的自知，简单，释然

眼前浮出的松树，柏树，棵棵挂满

误读和诅咒。松柏之间

前世的自己正扭曲成一副棺木

像塌陷的云朵，掩于泥土

终将融化在已被道破的绝望中

村庄站立在灰尘里，亲人的骨头

碎成了沾巾之语。越来越瘦小的身形

已大不过明日之稀，和晃动的经幡

纸灰

或是毁灭或是重生，这寒风中

翻滚的悖论，扭曲而纠结。

它轻浮的秘密，困于易碎的体内

不堪一击。可能是上帝

把舍弃的谬误，掀翻在火焰里

也可能是人间的一厢情愿

这虚假的财富，不足以购置

前世的自己，和乌有的极乐。

先是发烫，然后发抖，在登上

返回人间的梯子之前，我已经

看清了它们的全部，包括

徘徊的步履，冷而苍白的内心

这轻于灵魂的重量，正遁于

黑白之间，找不到入世的方向

三轮车夫

暮色压弯笔直的铁。干瘪的口袋

紧贴着荒凉的骨头和爱情

多少年，我们已经习惯描述高处的一切

和低处的浮云。无暇顾及瓦砾，泥沙

这样的场景有欠点染。他们需要一个人

完成从自我到大众，从出发，至到达。

命运向更低的方向垂去。仅此而已。

站起来的塔，驼下去的废墟

哦，夜深了。昏黄的路灯要睡去

无数只蚂蚁还在奔跑，像你，像我，像他

作者简介：

裴福刚，河北承德人，满族。河北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民族文学》《诗选刊》《河北作家》等刊，著有诗集《听懂水手》、《盼望黎明的死者》、随笔集《最近比较烦》。有诗歌入选《中国诗歌精选300首》《河北青年诗典》《河北诗歌地理》等选本。现为《天女木兰》杂志主编。

通联：河北省承德市宽城满族自治县行政中心七楼文广局

电话：15632430688

邮编：067600

邮箱：289452193@qq.com

山野浪人

已高亮编号，预祝佳绩！

红布

山野浪人 发表于 2015-11-30 19:38
已高亮编号，预祝佳绩！

感谢老师！

张三醉

学习佳作，问好老师。

阿贵

拜读好诗！问好

薛庆西

佳作！拜读。:handshake

诗硬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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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骨军魂

欣赏佳作，预祝佳绩！

邓茹茹

学习佳作，预祝老师获得佳绩！

树青

拜读问候！预祝佳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