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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人（组诗） 所有无法入眠的人，都是守夜人
文/江飞泉
01：夜，不夜 睁一只眼睛看光圈进化，睁两只眼睛 瞪着衣柜的悬崖，一只蚊子做攀岩运动 脚下是灰白的围场。她沿着白色岩壁滑下 用针刺攻击我的肌肤，不祥的死亡气息 围绕着她。我想到托洛茨基被迟钝的 鹤嘴锄击败。火爆的时间器让我们忘记了 刽子手。我救不活托洛茨基。拍死它 也找不到复仇的快感。我对这群 夜的独裁者无能为力。我驱逐我的灵感 我的灵感，只是一只蚊子
这不是治疗失眠的唯一方式，它有十三种 眯着眼睛守在渡口数数，一只，两只 绵羊喘息奔跑，滑进眼睑的河流—— 单数，双数，偶数蹄子的弱势群体 无法让我入睡。闭着眼睛，就那样闭着 让无数马鹿撞击胸口，快感 倒退着回到睡前，回到始祖鸟 停靠的枝桠。白色昙花碎了一地，春逝 化为闷热的灰夜，我开始忘记孤独
02：夜，孤独症患者 这个夜，我失去灵感的刀片。失去 窒息的龙血铁。枯萎，那株猩红的野蔷薇，穿透 夜的城墙，爬上枝头。赖以生存的空气瓦解我 热腾腾的液体，汗。也被涂成猩红色。 一个孤独症患者将失去最后的朋友。那些 坚韧的手，弯曲的指甲，修长的指尖：一样的病人
保罗波茨唱着卡鲁索，唱着自己 他是孤独症病人。我们是兄弟 他从今夜走入明夜，我相反，我走回 昨天。翻阅我的纪念牌，我的日记本 我是被遗弃的幽灵。我喝水，打开钢琴盒子 关掉钢琴盒子，倒掉剩余的水：冰冻的时间
我收起沉重眼睑，在梦里走失。在梦里 怀念一个情人。在梦里失去脊骨 失去重量，也可能得到灵魂。此时孤独一人 迎接一本帕斯捷尔纳克，这个老头 他进入我梦里。路之尽头，我没见过他 没人失去，也没人得到：该是入梦的时候
03：夜，干杯 空调冷气的野马群扑向我，蹄子扬起 踢中我左肩。我左肩在1950年战役中负伤 醒目的勋章依然在：那枚通红的太阳
万籁俱寂。我心如冰块丢进玻璃杯 冷，从房间各个角落拔节生长，似 蜗牛触须拨动白色灯管 阴影如想象，记忆如从梦中睡去再醒来 再睡去，反反复复地翻阅一本诗集 一对脚印误入狐狸的王国
干掉这杯勃艮第。兄弟 别孤独一人穿过路灯的围栏 我窗台的灯盏太小，照不到你走向 南的远方。我呆在原地如停不下的陀螺 泪水被眼珠挤出，母亲苦涩的奶水 眼睛泛红像刺目的霓虹。夜静了， 月光弹奏久违的钢琴曲，如一群蝴蝶 跳出了忠字舞。灯火狭窄令它们流连不走
04：夜，归人 点向夜空，没有一颗星宿愿停靠在指尖 无边的夜光亮出牙齿。我走进一滴泪的天堂 种植一枚银质硬币。然后埋葬了自己
夜。归人，和白天背向，反叛了遗忘。 将手掌钉在倒垂的石碑。我从另一个我中 分离自己，组成了弗洛伊德。
我请求神吞噬我，不留骨头。我像一只果蝇 分辨不出雄性和雌性。我只和自己同体
05：夜，歌 夜像梼杌潜入我的梦的白眼球，挤压成黑色。 黑色褪去，黑色漫上脚踝。 霓虹灯像白化病孔雀，撬动我的眼球。
那只加菲猫咬下一块暗黑巧克力，那是夜 苦涩的角落。没有味道，像块块透明薄翅翼的蟑螂膏。 我抓住夜的脊骨，拷问他放出蓝色精灵的理由 只是笑，没有答案。我转向一杯龙舌兰 想象着车顶上筑着知更雀的巢。天上太阳的 冰凉伴侣。此时像修女。瞪着我，宛若旋风。
夜倒退走回黄昏。在凌晨哭泣成露珠 亚马逊鲑鱼回溯。沿夜的河流追认故乡 那条河流。442颗陨星。每一颗都在冷水里复活
06：夜，错梦 每个夜里，我们都错误地睡觉。错误地做梦 错误地流落在陌生人的手掌。合十，阿弥陀佛 从没有正确地醒来过。从没有过问门栏的高度 从没有亲吻一只笼罩在雾里的飞蛾，或者 夜里月光的骨骼，在某人的梦魇里生长的期限
一张夜走到另一张夜里，只需一听德国黑啤的 距离。如同黑色桑叶吃掉我，幼年的蚕 我吐出烟圈，形成螺旋的模样。深邃的时间漩涡 开始报复我。夜沉睡，我比一杯拿铁清醒 一个错误的梦，就像登陆错了战场：诺曼底 听说原来是一个傲慢的决定，起死回生
07：夜，阅读 阅读的喜感扑向我，所有棱角都被削去。 我勾引杜拉斯，那个越南情人。我 不再扮演派克，不去做邮差，不去敲响任何 陌生人的门。我很容易杀死一只知更鸟 更容易被一页小说杀死。我救赎自己 在夜里逃身。我浑身燥热的样子特别滑稽 假设扮演雏妓的福斯特是我妹妹，假设 赫本梳着光头嫁给纳博科夫。一切假设 都证明我失眠不是脑子的短暂清醒，而是 疾病。我想着阿赫玛托娃装神弄鬼，偷走 我一枚俄罗斯套娃。她的吻不可救药
我起身，黑夜尾随。最近尾随游戏不是禁忌 我无处躲藏，亲吻它黑色的肌肤 我撕掉正人君子的面孔，压向夜，假装的修女 黑色袍子下跳跃粉红的蛇信子 ——它回报我的善意，隐藏的杀机 阅读，黑夜投向我的雌性之吻 被夜的拖车拖走，丢下褴褛的外套
08：夜，病中 我病倒的那夜，听比约克。冷酷如冰岛，她的故乡 我喝兑着水的中药，川穹、柴胡、香附、枳壳 苦。我喝。没加冰糖。我喝。我手指被浸滞 既然失眠，就永远醒着。既然醒着，就 等着星光。照耀病痛的方形死角
我想着温顿的孩子逃出陨落的星座，背后， 倒塌的死亡古堡。列车扭曲过死亡线 ——在掌心闪耀：绯红黎明 通过了夜的严酷考察，抵达方舟
病中才学会和一棵树交朋友，不要把 身体交给酒精，朝着花坛里的泥土打开。种子 那些闪烁的星宿，由南方折射出西方的影子 鞠躬这个世界。世界安静了三分钟 沸腾的夜：我为坚强的人，鼓掌
作者简介：江飞泉 生于福建建瓯，现居深圳龙岗。商学院背景，资深诗歌爱好者和写作者，籍籍无名，依然热爱诗歌，热爱写作。 联系地址：深圳市龙岗区六约中海大山地26栋6单元6A 联系方式：135 2879 5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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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5-10-24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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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24 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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