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佳诗人】海拔一千五百米（一组）——289

王老莽 · 发表于 2015-10-9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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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拔一千五百米
文/王老莽

1
从亢河到亢谷
是水往低处流的方向
那位智者告诉我
海拔达到一千五百米
女人的智商，将会归零
前面的女子突然停住脚步
此处，距离那个高度
仅差一步

2
黎明的脐带
绕过亢河的静脉
梦开始的地方，被牛羊
啃过一遍，又啃过一边
谷雨之后，重新长出嫩草
梦想，再次挂在叶尖上
泪眼婆娑

3
希望到失望的落差
仅一步之遥。而不可及
的距离，其实比登天还远
那个姓饶的少妇
从千里之外，徒步走进
海拔一千五百米的亢谷
在看得见山，看得见水的地方
她记住了乡愁

4
景色，在风雨里流淌
便成了风景
稍不留意，一朵白云
就跌入倒影。风起的日子
诗意，也打起雨点
在海拔一千五百米的地方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
如果，那位停步的女子
再往前走半步，肯定
就是雷池

5
从森林的低语里
我听出，一些言外之意
可那位诗人不以为然
他终于吟诵起自己的诗句
音韵平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意境，正好抵达
一千五百米的海拔

伤春（组诗）
文/王老莽

1，落叶林

落叶林的发情期一到
便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春潮
对折腾已久的花事
嗤之以鼻。既然是春天
绿起来才是硬道理
至于银杏、红豆杉
包括至今缄默的洋槐
我们应该允许
姗姗来迟

2，画眉鸟

陈家山的桃花，黄泥洞
的野樱桃，早就闹得沸沸扬扬
梨坪的油菜花一搅合
城口，简直成了花花世界
多嘴的画眉鸟，自可以
喜上眉梢，但不必搬弄是非
城口的林子很大
什么鸟都有

3，伤春

再次相遇
你依然红唇烈焰
举杯。仰脖。饮鸩止渴
一如品咂红酒。某一滴眼泪
砸中尚未愈合的旧伤
而我，必须装出
如无其事

4，细雨

夕阳的灰烬，冷却下来
白天的血压恢复正常
细雨，对春来发几枝的事情
做了适当的降温。这似乎
很有必要。看来，多事之秋
这个词，有点
指桑骂槐

星期七那点事儿
文/王老莽

1
初来咋到
那条叫青龙的土狗
就和我一见如故
它摇头摆尾的姿态
有点像个拉客的店小二
至始至终，它都没狂吠一声
我突然觉得，这人来疯
不仅有点失职
还有点喧宾夺主

2
能将一窝蛋，孵成
一窝生命的母鸡
应该受到应有的尊重
你看，一个母亲
正带领她的儿女们
在人间觅食烟火
过日子，就是这样
寻寻觅觅。我总算明白
之所以，她不能飞翔
因为生活给了她一双
沉重的翅膀

3
酸棘草长在路上
缀满了颤抖的花朵
这是去王家院子
必经的路啊
不践踏，我就无路可走
蹑手蹑脚，只算
犯罪情节较轻
走过去，不踏花
就只能走草

4
酒足饭饱
我和三个女同学
谈起了性事
当年的铜枝铁干
落为笑柄
而她们红硕的花朵
也再不是英勇的火炬
而是，沉重的
叹息

2015年5月17日

失恋，是一种境界
文／王老莽

数次向青春谢幕
又无数次粉墨登场
五十四岁的老莽
名符其实的五四青年

今夜，再邀明月
和三个风华少年
举杯同饮
酒花，在瓶颈上怒放
心脑血管都洋溢起诗歌

节奏、韵律和音色
也险象环生
于是我开始怀疑誓词
和赌咒发誓的人

失恋，是一种境界
一如糖尿病口蜜腹剑
人类总会把城堡变成废墟
莫高窟，请接纳我的悲伤

青春，这个名词
是我永远不变的动词
为此我将继续流浪
直到，找到那口
安放我灵魂的
悬棺！

我们仨
文/王老莽

阿冰。子民。老莽。
三兄弟坐在二郎的街边
饮酒作乐，谈论诗歌和女人
炭火，烧烤出的青烟
熏得红绿灯眨巴着眼睛
一些行走着的停下
又一些停着的匆匆离开
生活，就这样走走停停
我们仨，停泊在夜色里
荤素通吃。啤酒泡沫穿肠而过
最后，在广告牌后面
激溅起生命的浪花
一个袒胸裸腿的女人
朝我脚下的土地盯了一眼
我望其项背，扯了个冷惊
炭火，恢复了我的体温
啤酒、浪花、女人
成为今夜的主题
几番风雨之后
我们，便醉在
春风里

泰山
文／王老莽

我像一面旗帜
插到了泰山顶上
此刻，我站在玉皇顶
迎风飘扬

左脚，踩着右脚
的血胞，从十八盘
一步，一步，抵达山顶
中途，我没敢停下半步
我必须
走在自己的前面

南天门的香炉
紫烟袅袅。我将莲花灯
平举过头顶，三拜、九叩
退出山门，那个
妙龄的尼僧却冲我
莞尔一笑

风、土、水、火
是泰山的天地人和
日月旋转，与别人
有什么干系

其实，所有的足弓
都在重蹈复辙。而我
从铿锵的松涛里，听出了
似水的石语，我非草木
为何就要六根清净

那树海棠
文／王老莽

残花败柳，从四月开始
向城外逃亡。一些向东
一些向西。贴着路人的脚边
俯身前行，姿势极其卑微
那树海棠，伤心地哭了
哭得桃花一池
榆梅一地

弱风一缕，缩在
半白半红的花瓣上
瑟瑟发抖。泪痕未干的海棠
对墙外那场巨大的花徙
心有余悸。墙角的红杏
却是一脸的无辜，似乎
从未沾惹过什么

煽情的东风，撕破脸皮
对始乱终弃的行径
没有半点歉意，先前
的寻花问柳，显得此一时
彼一时

一地落英，安静下来
枝头的花瓣，迟早也会飘零
杨花柳絮，也曾纷纷扬扬
海棠，你且红且白且绿的春事
皆可填进葬花词
水性的杨花，和扶风的弱柳
已随风而去

花开花谢的日子
可以由季节决定。海棠
你若要以树的姿态站在这里
你就不能忽视土地和根
满枝满桠的绿叶，以及
你近旁的那一树
蓬勃的梨花

长城断想
文／王老莽

一道城墙修上万里，迄今也
后无来者。发包的秦始皇
和二包朱元璋，凭啥
功标青史。中间的回扣
已无从追究。我只是百思不解
国家，修那么长个院墙干嘛？就此
我便小看这两个画地为牢的庸才

徙居庸徒，无疑是一本血泪史
燕塞雄关，肯定是一滩白骨冢

理念，何其重要。江山
若靠＂北门锁钥＂，便可现世安稳
那烽火，如何连三月？
家书，又何以抵万金？
国破，山河焉能在？

历史与诗歌的立意
势不两立。沉思之后的沉睡
已成为习惯，中国
反思一次，为何那么迟缓

居墉关到八达岭
三十里地的杏花桃花
关内开花关外香，那
杜鹃的啼血，喜鹊的哭声
以及滚天沟的叹息
谁人留意？

岂止？岂止？岂止？
闽浙禁海的渔歌，何尝
又不是血雨腥风
甲午，那天干地支的骨折
还不是只能，在辽宁舰上
接骨斗榫

谁说，不到长城非好汉
那个祼着双腿的少女
始终走在我的前面
直到登顶，我都没有
成为一条好汉

立项，何其重要
倘若秦始皇，当年决定
修一条国人健身的万里步道
一样是，雄关漫道
铮如铁！

2015年4月10日

北京。北京。
文／王老莽

北京。北京。
我呢喃着你
中国的乳名
以寻亲的姿势
再次向北
让目标，成为理由
为重逢，抛一条弧线
起飞到降落，恰好
雨季抵达阳光的距离
北京！当年初遇
在一面旗帜下
泪飞如雨。那轮红日
烫出我一身虚汗。北京
我便与你一见钟情
北京。北京。
你就是我的初恋
杨花柳絮，都让我魂不守舍
来易来，去难去，我的北京！
今天再来，却显得那么故意
我甚至，想从久别里
掀起小別的冲动
以此求证，见与不见
你都在那里，不离不弃
北京，一旦重逢
你便是我的情人，纵使
人间四月芳菲尽，只要你
还叫北京，就是我
相思的祖国！

2015年4月7日．北京

幺爹的杵路杖
文／王老莽

幺爹的杵路仗
文/王老莽
幺爹，一辈子
都走在风雨里。九十四年
风里来，雨里去

幺爹走的时候，犟着
用杵路杖撑起来
要回陈家湾！执意走回去
最后一口酒，也为自己壮行
杵路杖一杵
还是一条硬汉

幺爹的杵路杖
是陈家湾老屋前
那颗老树根做的，攥着
就把故乡攥在手里

幺爹一生，都是撑得起的人
咽气，也要咽下
这勺骨头汤，把钙质
补进这把老骨头。杵路杖
为你撑起

幺爹走了，杵路杖也跟着
走了。一前一后，亦步亦趋
杵路杖上的落叶，一路
飘落。一路回乡！

2014年12月3日

崖柏，我生命的菩提
诗/王老莽

悬崖、雨林
不能将我，朝圣的姿势改变
一步一叩
抵达缺氧的纬线
为你，还一个感动
为生命还一次愿
千年失踪
只因一次失恋
你却，站在绝壁上绝恋
锁定的目光
让沧海变成桑田
一世情缘中，能有
几度秦时明月汉时关
宁愿，守住一次错过
决不回眸一次俗缘
不是所有的树都开花结果
菩提一定会与我结缘
痛，就哭出声来
为自己的所爱泪流满面
崖柏，我生命的菩提
你的至真最善
让我懂得忧伤和思念
懂得，在爱里恨里疼里
守望生命的
菩提缘

籍贯江津
文/王老莽

江津。这两个
傍水而居的汉字
是一方润土。是打湿我
一次一次的故乡

父亲离乡那年，油溪
骨瘦如柴。白沙码头
涨着大水
母亲的难舍
一浪高过一浪
一念之差，她把送别
变成了风雨同行

一走就是60年，一别
就是一辈子。少小离家老大回
的夙愿，最终停留在父亲母亲
的坟头，怅然失语

从没见过爷爷奶奶
和外公外婆，甚至我
连喊都没喊过一声。但是
从小到大，我的履历表上都填着
籍贯江津

母亲临走，风雨交加
她说，她梦见外婆带她
走亲串戚
那些孤帆，那些远影
她都还记得。于是，她就像当年
跟父亲走了一样
跟外婆走了
我笃信，她已经
魂归故里

江津。让我平添
很美的乡愁
却又很疼，我知道
消愁的偏方
就是把诗句泡进几江白酒
等哪天我回来
就端出来喝吧
一直喝到
笑问客从何处来

2014年10月16日

作者，王老莽，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新诗学会会员，城口县作家协会执行主席，野风诗社社长。《三峡诗刊》、《长江诗歌报》编委，《野风诗刊》主编。诗歌经常在国内各种报刊发表。出版诗集《失眠在一句诗里》、《一亩乡愁万亩月光》，散文集《城口往事》。诗歌入选《2012年中国诗歌精选》、《中国诗歌》、《大森林诗草》、《中国实力诗人选》。2011年度“中国十大先锋诗人”，2013年度重庆“银河之星”诗人。重庆十佳书香家庭。

通信地址：重庆市城口县南大街烟草局宿舍2单元2-2（仁河林场办公室王毅）电话 13609449258 邮编 405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