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幻想（外一首）

颜隼

◎跳舞幻想

      事实上，他需要宇宙。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

你是一柄吉他，琴弦紧绷，
琴体表面近乎溜光，
神秘的音符振动
在皮肤的下方。

一切都来自地球的表皮层，
在空旷而幽静的场所
树与树相连
温馨的庭院
最细微的风知道——
仿佛我一直已等待了千年。

我享受这里的延续之声，
享受旋转
还有依附在我皮肤上的光的黏连。

（我懂得白昼的聋，
看你跳舞，
不见得是一件赏心乐事，
我喜欢从你的声音里提炼，
从感官的神圣拱门冲向风，
只要还能看到琴头琴颈。）

我很难
相信你已有专业水平：
你的琴弦久经提炼，
节奏是一匹狂奔的马
启动来自大自然的迷人风情。

我念念不忘是因为你犹如我的灵魂，
一幅绝妙的风景画
启发一种灵性。
我要说我现在
如石渣、似黑人，
以眼睛静听：
观察近处的鸟和树木，
我看见形容词露出面容，
这里并没有一个家族系统。

我用动词解渴，在蓝色
下午的冰冷火焰之间，
我的听觉曲线像一只皮球
被抛得远远的，
再也听闻不到
你的腭部发出的温柔的语言。

我至此已然筋疲力尽：
精神的交响乐声永远不会停顿。
你今天早已被人称作“舞神”，
因为节奏的驱动
在潮流里旋转。

我不知道是否有人把我怜悯。
也许马拉美的牧神在午后享受过
仙女激情的亲吻，
有没有半人半羊怪借给我竖笛？

我能否软化一座石头长桥，
像河流软化它高高的堤岸？
我能否像你一样使青春旋转，
即便知道没有什么是永恒？

每一声自责都是一个开关，
太阳离我不远不近。
如今一切都已不重要，只是作为叩问，
记忆的女儿和梦幻，
音乐和舞蹈并不真切，
但它们全都真实发生。

元素，众多的元素，
都简单归零。


◎养猪厂

臭熏熏的气味，两排矮棚屋，
屋后暗红的水杉林一动不动。
新的历史瞬间，往昔的梦境，
退耕还林，几小捆细竹子堆在路边。
四周是荒山秃岭，一株老槠树，
远处是断垣残壁，一座新庙，
中午，平顶山山脊被蓝天映衬，
绵延不绝的丘陵上无一丝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