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声赋（组诗）

赵华奎

秋声赋（组诗）
文/赵华奎

1.暮秋

我们说破一场水仪式之后，已值暮秋
细雨吻红叶
你面向山坡，清澈的眸子装满悲凉的秋色

昏鸦是这个季节的失孤者，它们的聒噪
那么干枯，无聊
我的脚步很执拗，也潦草
拒绝将它们领入秋声，败了一支好曲

一间木屋拒绝了风雨
窗格子上留有谁的旧影，蝴蝶的碎翅膀
都一样软
纸间一群人和物，相约而来，又相约而去
落入某些押韵的散句，不能自已

这偌大的尘世，唱秋歌的人越来越少了
大河瘦了
我且保持心情茂盛，而两鬓白发陡生

2.登山记

择某个秋日的午后登山，抵达制高点
野阔，天低
我并不盼望云朵入怀，泛起一堆棉花的心事

不老的青松有飞翔的雄姿，石头的性格
在断崖边打坐了多年
临渊而立
我从萧萧山风中听懂了落木的语言

遥望山下一片天湖
千层波纹，把秋天之美说了一遍又一遍
若是有人研墨，填词
湖畔垂钓者
将会在一些曲折的句子里，纷纷入定

我不吝于向太阳卜得一卦
依顺它的安排，领着大块云朵走读天空
或等到落山时刻
再将一片晚霞，请进一个人的天涯

3.某段秋声

斜阳里独坐，饮一湖秋色
心念远方之人，体内有一列雁阵在齐飞

晚秋是使者，带着一卷帛书，雪的气息
从北方来
我听见时间的马蹄踏过千山万水
领着草木进入某段秋声

已是红枫遍岭
与秋风苦苦纠缠的，是每片悲情的叶子
我陷入半阙词，以孱弱的文字呐喊
让它们爆裂成黄菊花瓣

有行人从树下经过
他们的脚步声很稀，肩头的尘埃很稠

4.秋歌

月满长安时
你卧于万卷书中，一个人弄飞花令
醉听万户捣衣声
我沿街而行
秋风打着更，在身后步步跟进

梦中大唐有盛世的风华，丰腴的美人
也有烽火
长风放歌，送那些提酒的持戈者去了玉门
你尚半醒
在等一骑轻尘传来佳讯

胡虏的铁骑止于塞外
远去的狼烟里仍可寻得血雨腥风的旧迹
再登烽台
只听你一人吟唱天下，平了我的心疾

月下，后世良人不再远征
邀我在阁楼里猜拳行令，赏一幅秋之夜景

5.故乡的秋天

平原上的秋天节奏有点迟缓
西风一笔一笔
速描我的故乡，炊烟不厌生活清淡如水
总想着把日子过得委婉一些

一口池塘闭口不谈村中旧事
残荷守着自己的倒影，交出别样的美
采藕人撑竹筏
载着夕阳回家，惊飞了几只戏水的野鸭

青瓦舍坐在白杨林里沉思，每扇窗户
都是张望的眼睛
此时落叶满地
麻雀们登上秃枝，内心里有了空旷的意味

只是我归来得偏晚
你看谷物都涌进了仓廪，田野里众草涣散
秋风将要落笔收官

6.深秋时静坐

我们大多时两两相视，保持静坐
偶有交流
谈话间寒露骤至，秋风将要剪尽枫叶
案上红茶结出了浮白

习书者沉浸于旧墨里
在陈年宣纸上临摹深秋，铺泻心中云意
落日是一枚印章
我可能是某个字，在某个页码间轮回

被虚掷的光阴细数着身后的故事
泛上心头
你早已不是那个吹口琴的孩子
我不再默然旁观，生活里有了些许波澜

再看一看这间古香的庭院，金菊正艳
桂花已开出米白
续茶的女子向我们款款走来
2021.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