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南强的诗——394
丁南强的诗——394开窗令
开一扇,屋空
开两扇,心空
开三扇,南风吹进来
送来煮沸的雁鸣
开四扇,告别眼中锁住的南山
开五扇,真的就山穷水尽?
清晨,把阳台上的窗依次打开
穿在身上的卧室的窗打开
装进口袋的客厅的窗打开
嘴里嚼着的厨房的窗打开
卡在喉咙的卫生间的窗打开
如镜一般对峙的四壁上
无数个你相互复制
直到辨不清为止
……你决意完成一次不可能的抽身
离开熬烂钟声的汤锅
去打开楼顶的天窗
与冒着热气的白云和解
最后,把天空这一扇落地大窗
永远打开
原载《诗刊》2017年第 11期下半月刊“双子星座”
随十二孔星星的笛声回到南山
燕子飞进装裱的黄昏
圣人乔装的南大街
折扇抖落的使者,拖着钟声的尾巴
在八角楼消失
贴满寻人启事的电线杆
找不回贤人,穿紫衣的人离开水席
以仁为馅的薄皮包子变凉
异乡皴染故乡
落日的马蹄拓印刻进青石板的神迹
死胡同里有庙门
月亮的铁环滚进护城河
古槐吐尽回声的叶子
我被古城天街的灯点亮
风的广告把云的经幡吹到文峰塔
经过安喜门
新搭建的琉璃天空下
燕与非燕的呢喃变蓝
我随十二孔星星的笛声回到南山
原载《诗刊》2017年第 11期下半月刊“双子星座”
放置书架的瓷瓶
瓷瓶捧出袅娜的肉身
反而看不清她的眉心
用一个牙疼的晚上
把蝴蝶从牡丹丛放飞
不知瓶有多深
靠墙的书架倒进瓶子
我躲在瓶底看书
图书馆有人化为鹦鹉
先于窗户醒来的瓷瓶
把我从对唱的黄莺叫醒
地上散落的书页
是纸鸢真飞的翅膀
釉质的烟雨太微妙了
我深居其中,足不出瓶
没有词可以限制瓷
虚空打碎的都是赝品
在胎身中转动不已
从内到外仍是自己
瓷消灭词,瓶倒出幻觉
瓷瓶不再属于书房
紫燕衔来西山的种子
牡丹终于不再凋谢
不必把塑料花插进去
也不会有风暴倒出来
原载《诗刊》2017年第 11期下半月刊“双子星座”
秋风谈
秋风老了,
开始弹奏虚无。
我在桐树下,对凋零怀有深深的敬意,
必须承认:
我的面孔就是一片落叶,
飘过蒙尘的面具。
不为终极问题,
弹琴。
当夜来临,晚餐后的
人们没有去山上,与山顶交换蝉鸣,
而是围坐空地闲谈,
半个月亮,在天上主持。
迎风,
一个人带着落叶的旨意逃。
鸡叫,犬吠,邙山公路粗野的引擎……
全部封存进耳朵。
这么多年,
我才知道喝下的月光没有疗效。
净身的梧桐,
摇着手指。
人们纷纷落入梦乡,
成为另外一种凋零。
我飘过,
自身的落叶,卸掉秋风的重量。
梧桐弹奏自制的
琴。
注:摇指是古筝的一种演奏技法。
原载《诗刊》2017年第11期下半月刊“双子星座”
影子论
翠云峰孤悬在鸟鸣里
漫长的山岭从下凊宫的屋檐滴落。
不辨善恶的蝴蝶们
让花丛落入十三朝的梦魇
在这埋葬王侯将相之地,身边的这些青草
难道不是蝴蝶?树木曾经是人
酷热的阳光下——
透过偏光镜
所呈现的更迭,经不起暴晒。
刀剑归于无形,只有影子悄悄统一世界
不能成为影子的
必然身若瓦砾,心若琉璃。
原载《星星•诗歌原创》2017年第9期“实力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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