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松 发表于 2017-12-30 10:18

默石的诗——064

默石的诗——064

《禁锢》

那些眼睛美如精致的牢狱
囚禁了太过粗糙的我
被光线复制的影子,永远只能粘贴在
巨大的苍白上。站在街头,我朝冬天
哈出一口白气
让面前的寒冷呈现出一小块形状
/
而冬天,像只铁锚,抛进我积攒一年的
温暖中。你背着包袱而来,又背着包袱而去
我们的呼吸,在空气里游成寒江深处的鱼
岸上脚印,被一条细如鱼丝的路绑架
究竟此生用多少光阴,才能将自己赎回?
/
时代只是件刚刚出土的瓷器
街灯无鉴赏的天赋,但盯住了上面的泥尘
城里的飞蛾已冬眠,或者圆寂,扑火的重任
移交给了从他乡伸出的
一双能接住雪花的手
问问爱看雪花的人,也许冬天有雪,
不会觉得太冷,也许雪
需要保持寒冷,才不易于融化
我的心,就禁锢在刚刚落地的
那朵雪里


《年终的车站》

你看,剩下的最后这个月在拉宽
它薄如刀口的边沿
正朝一颗心伸展。面前,
寒风割倒寒风
天空,像枚落不下的硬币
呈现出铅灰的一面
在外漂泊的人是时代的一次流产
在岁末,将车站当成胎盘
渴望重新出生一次
让第一声哭撞响故乡的空寂,让第一滴泪
落进卑微的家园
/
他们跟我一样,在年终
行礼被辛酸充实得鲜明而饱满
生存,广袤到不知该从哪谈起
故事卡在别人的城市,一阵尖锐的汽笛
划过自己的耳膜。我的同类,
让一生松弛一会儿吧。用力过度
手中车票,就会捏成单薄的命运
/
你看车窗外--------
那些细腻的轨道扭曲在大地上
像擦不掉的泪痕。十二月
我们从城市的掌心,赶回故乡这只眼睛
一边为她止啼,一边让自己
融成了颗颗温热的泪水

《回到故乡》

不知何故,回到了故乡
丁酉年开始,打算
把之后的日子垛在
自家门前
就像父亲,曾经垛下的木柴
寒冬时
亲手喂给了饥饿的火焰
炊烟是道时光,朝着空中逆流
也是屋顶上一根柔软的心肠
让远处的人
看一眼,就落下许多情感
/
如今,他还在异地
用衰老为贫苦打工
丁酉年,我从异地夺眶而出
站在低矮的屋檐下
感觉
一缕阳光,就是一根纤绳
脚下的影子,时常生出立体感
对于故乡
我是个游客,也是个纤夫
/
有时我坐在这座村庄的背面
像坐在一幅谜语里
看天,看田野,看高山
让弯曲的水声
击毁孤独,让一只蜜蜂
飞进我的苍白,蜇痛梦
半年了。归来时踩起的灰尘
还像一些伟大而细小的心愿
在吹过双肩的风里,飞飞扬扬

《藏》

耗尽心思,我把投放在
一天中的自己拆散。你看,
像与幽深的黑板磨损出的
粉笔灰,在吹过的风里
纷纷颠簸和脱落-----
然后,趁明媚的早上一一藏起。
/
藏在阳光的一些斜坡处,藏进
每首诗的伏笔里。墙壁上,
一面钟的指针在圆里
探路,时间周而复始地把时间反刍
/
以心为轴,转过空旷的身体
一天倾倒在门前
黄昏用力压缩了什么。后一刻
我已整体暴露在了黑暗里
月光引体向上,承担着自己的重力
洁白而忧郁。像个故事,从窗前路过
但没有发现正在望月的我

《抽烟》
一支烟设计的长度恰到好处
从点燃,到吸完,刚好让烟瘾驯服
/
没有火焰的燃烧在曼延。一寸寸弹落掉
手中的灰烬,交给风,交给大地
交给桌上那个坟墓般的烟灰缸
/
蓝色的烟雾,在我体内轮回
经过肺,咽喉,连同呼吸从嘴里
喷出蒙胧的苍白,把面前的
空间撞出一些形象感
/
随之烟消云散,继而循环反复
尼古丁用毒辣一边解放神经、抚慰
着皮肤下落难的血液
一边加重了下回抽支烟的欲念
/
我常常看见,我的灵魂
孤独地叼着一支烟,我在给他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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