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井的诗——154
边井的诗——154活着
我们咀嚼饥饿,吞咽一个黎明的所有背脊
我们用肋骨打磨骨刀,从岁月中斩获明天
所有伤痕都学会自己鼓掌
所有过往都证明还有希望
三杯酒
我举起第一杯,喝下
职业的笑容和豪爽,喝下
卑躬屈膝的词汇和疼痛,喝下
用青春发酵的皱纹和聚少离多
第二杯,悬在抢救室门前
面对亲人们拥挤的表情
急救车闪烁其词……
我端起第三杯,用回忆去盛
为消逝的风,为一条扁担,两头挑着的重
和轻。我喝下三杯酒,来不及为自己留下
半句遗言
父亲
我无法找到一个词汇
阐述父亲的职业
“务农”的官方名目下:
木匠 裁缝 蹬三轮
卖菜 晒盐 冶炼工......
“父亲是个没用的人”
母亲常常用这几个字概括父亲的一生
父亲的解释是:三十岁戴一副假牙
四十岁别人管他叫爷爷
五十岁在工地做粗重至今
我也是个没用的人
在生活中写下药方
却拯救不了一根小草
葳蕤
在梦中我预支了悲伤——
一位亲人被结局带走,另一位
重复了九年前的猝然……
窗外的鸟鸣如标题一样茂盛
我觉得自己正躺在棺材的安逸中
世界很遥远,远山围成
第二层墓室。偶尔有隐隐的鸡鸣声
从不知疲倦的布谷鸟鸣中探出
一只手来。(死亡真安静啊。)阳光举着噼啪的柴火
在万物身上种植暗焰。我闭着眼睛
仿佛再也听不懂骨头上的磷火
发出的呲呲声。生命像
葛朗台,每一个氧原子都发出金币的叹息
我的思想开始长出铜锈,从四肢到发根,多么绿啊!
像极了远山的茅草,从最绿的时候开始枯萎
人生的羽毛,只被赞美一次
写信
需要一个安静的夜晚
煤油灯把记忆拨亮一些
一张颤抖的信纸,铺开
猝不及防的思念。每落下一笔
牵挂的墨水就浸透了夜色
月高悬,像生活的根
需要一个稳定的地址,安放
情感的信封。一枚坚硬的邮戳
押解着来自家乡的邮票
仿佛黥刑的昨天,跋山涉水
来不及写下:见字如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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