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松 发表于 2017-11-10 17:42

史宝山的诗——104

史宝山的诗——104

在工地(组诗)

◎阿莫

塔吊的捆绑绳
瞬间咬碎了吉沙的一截手指头
他凄厉地喊:
阿莫!

他的阿莫,在千里之外的大凉山
那里,荒草掩盖了阿莫的坟头
(备注:阿莫,彝族语,妈妈)

◎悬崖

含着泪,坐火车从青岛动身
过济南,出山海关,小高赶回老家的时候
为了省钱,患尿毒症再也不肯透析的父亲
停放在堂屋。长明灯前
本来就白内障的母亲,哭瞎了眼睛

---两天前,担心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小高往家里寄了工资
父亲应该刚透析完,坐在家门口的
石榴树下。八月的石榴籽,有着坚硬的骨头

二十四层楼,小高站在“一”字型
五公分粗的钢管上,他好像从来不知道
脚下踩的是世间最陡峭的悬崖
他只知道,只有不停地接钢管
父亲的医药费才有着落

◎沉重

一垛垛砌块,是一道道墚
搬砌块的老何,矮瘦,佝偻着腰
长胡茬黑中泛白,脖子上搭根毛巾
已经分辨不出什么颜色
他咬着牙,不停地搬砌块
秋风赶着落日,蚂蚁驮着大山

我喊他歇会儿,问他多大年纪了?
他操着一口浓浓的四川口音
说自己是独苗,六十二年前
那个早春的上午,曾给他们家族
带来无限的喜悦和希望
我问他有多长时间没回去了
老何答非所问:幺儿还没成家哩

◎安全帽

三顶安全帽盖不住三头华发
下班路上,风都刮得疲惫了
落日在楼群的缝隙里佝偻起身子

高档小区的广场上,一个老人领着
一个孩子,放飞遥控玩具飞机
孩子的童年插上了翅膀
老人的眉毛笑成两道弯月
飞机突然栽下来,孙子惊呼了声“爷爷”

三顶安全帽,齐刷刷地转过身来

◎寒衣节

荒草遮掩小路,风擦干泪水
冥纸燃起的火,暖了石碑上的名字
你的喘息急促,你的身子颤抖
母亲,你是不是早就冷了

只不过把上坟的事情在心头想了一遍
寒衣节的早晨,我在工地
在脚手架上,朝着老家的方向发呆

想起母亲关爱的眼神,我有一肚子话要说
掏出手机,却不知拨打给谁
我只能抱住双肩,抱紧冷风里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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