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松在【社庆十周年】活动中为好友靓照题诗汇总
1、趟过岁月的河流(组诗)——题丁香墨客的照片5张文/高山松
◎生命的底色
从时间的线装书里抽出一段经典
给生命着色
是着成大红大紫
还是着得黑白分明
似乎并不是人力所能把控
或许你能做的就是尝试不断的修改
让鸟鸣把空山叫得更静
让乌云把路上的雪花压得更薄
让炊烟带着乡愁
飘荡成梦中的一缕幽魂
至于生命的底色
岁月自然会帮你还原
黑色是你一生浮华的沉淀
只有金黄的颜色
才能体现家乡油菜花的本色
◎人生不过是一场盛宴
餐桌上有肉有鱼,有晕有素
坐在餐桌边上的你
何时才能体味出个中滋味
你的微笑多么虚假
跟墙边壁柜上的花瓶可有得一比
餐桌上的盘子越来越空
你承受的负担却越来越重
隔壁的月亮能照出浮华的影子
总会有一些植物在你的身体里悄悄发芽
用星星装饰出来的吊灯
无时不在向你讲述
一小堆麦草伏卧在老屋墙根
被一群蚂蚁不辞辛劳地咬断抬走
连灰烬都没有剩下一粒
◎别人的康桥与你何干
天还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白
康桥还是那座康桥吗
康河里的水草早已被别人绞去喂了野猪
野猪又被你的胃液消化
阳光将你的身影投射到界碑上
就会覆盖别人的影像
又会被别人的影像轻易覆盖
当影像在康桥的界碑上越积越厚
就会有更多行色匆匆的过客
被挤到康河里沉浮
或许会有人从康桥上从容走过
向你点头挥手致意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
他们一只手指向蓝天
另外一只手
却义无反顾地指向河里的波浪
◎岁月留下的标点
我不知道你的手机有没有微距
能不能拍出花开的声音
别跟我整什么海棠依旧之类的阳春白雪
你手里握着的仅是一珠野花
在如此的荒郊野岭
你细嗅蔷薇就真的能够心似猛虎
你置旁边的那棵苍松于何地
好多的小花都已经长成了小果
野果的更年期已过
还怎么会有初恋时的青涩
那些点缀在山野间的红色斑点
只不过是岁月从你的身上
移植下来的几个标点
◎趟过岁月的河流
彼岸近在咫尺
你却与彼岸背道而驰
阳光从侧面照过来
让你的脸庞
一半是阳光一半是阴影
你手上的佛珠没有转动的迹象
彼岸的草色还青
难怪那些白云都奔彼岸而去
你的生命之重一个塑料凳足以承受
如果再加上一层阳光一层阴影
那你就得扶好船上的围栏
要想趟过岁月的河流
你穷极一生
也不可能做好充分的准备
2017.6.28
2、问世间缘为何物(组诗)——题香雪婉儿的照片五张
文/高山松
◎与宿缘擦肩而过
在翠绿中学会转身
面湖而立
把自己站成一棵垂柳
你不想代替其中的任何一棵
与他们保持足够的距离
如同与春天保持足够的距离
与缘分保持足够的距离
让垂柳中有你的身影
而你的身影里只有湖水
你左右不了湖水被垂柳染绿的程度
正如你把握不了如黛的青山
何时会将春天驮走
这一切的一切
你只能装进背后的行囊
而行囊卸下的一刻
你同样只能眼睁睁看着
◎问世间缘为何物
江山寂寥苍鹰展翅
问世间缘为何物
每年的香雪总会不期而至
将季节绑架在缘分之外
一个又一个圈套被苍鹰叨走
仍会有更多的香雪在地底下扎根
你能抠出来却扔不掉
如山川树木的阴影
没有太阳和月亮的时候
你根本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
在睡梦中你不知不觉就成了阴影的同谋
当一场不期而至的雨水
一不小心惊醒了地下的虫子
他们就会不停地嘶鸣
如汽笛一般
催促着你赶赴下一场因缘际会
◎把缘写在酒瓶上
把缘写在酒瓶上的人
一定希望缘分能够渗透到酒里
希望酒能喝到你的身体里
在你的身体里驻扎开花
一旦缘分的江湖拓展出缘分的春天
那些摩拳擦掌的花儿
很快就会改变缘分的初衷
让血色浪漫的岁月在酒精里燃烧
不知要等待杏黄旗在酒瓶上飘扬多久
才能等到杏花村的牧童
为你吹奏出一曲
故乡老屋蛐蛐的交响
◎缘分多么空旷
佛祖坐在山上我站在山下
佛祖对我微笑我对众生微笑
我跟佛祖只隔数十级台阶
却仿佛隔着几世的宿缘
旁边的壁画上记载着前世的过往
有众生相也有我的影子
形成一个漩涡
我以飞蛾的方式扑进去
幸亏及时被佛祖摘除
悬挂在台阶旁边矗立的柱子上
一圈一圈呈螺旋状指向天空
天空多么高远
缘分就会有多么空旷
◎饮尽宿缘
这杯中剩下的
是红色朝阳还是血色黄昏
你真能一口饮尽
你知不知道你饮尽了宿缘
就听不到杯中奔涌的浪涛了
浪涛可以无声
那是生活对你的宽容
这些古老的经验
可以改变一首诗的走向
或许你可以将你写的下一首诗
交给夏日里的小南风
交给蚂蚁和虫子
而那只倾斜的酒杯
只是无根的浮萍
缘起缘灭尽在你的一念之间
一念到达彩云之上
一念可以将季节唤醒
2017.6.29
3、岁月的拓片(组诗)——题许礼荣照片五张
文/高山松
◎感受春天的体温
布谷鸟将一根羽毛留在界碑上面
然后拐带着春天飞走了
你站在旁边抚摸界碑
我能确定你是在感受春天留下的体温
或许季节走得太过匆忙
多少会遗落一些信息在界碑上面
你的指甲抠进界碑的石头
是想抠出家乡的信息
还是想为你的行程
留下一个完美的分节符
那根拐杖是布谷鸟送给你的礼物
他不会再催促你起床
也不会催促你插禾
他把监工的任务交给了拐杖
你的下一段行程
就由他来支撑
◎帐蓬是荒漠里长出的孤独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这些长在荒漠之上的孤独
千万别跟我说
他是你用寂寞豢养出来的宠物
因为淘气被你流放到了千里之外
流放到了春风都度不过的关外
玉门关仍然关着
帐蓬的门仍然关着
你来到千里之外也只能与荒草为伍
找荒草谈心荒草都懒得理你
尽管你的装饰与草色很像
身后的帐蓬也与天津的狗不理包子很像
你自嘲的表情多么像一个溺水的人
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寻找时间的沙漏
你屁股下面的这一座沙丘
一定是沙漏的杰作
你坐在上面会不会有一种超脱感
一种超脱到时间之上的感觉
你的笑容多么灿烂
丝毫没有伪装出来的成分
屁股被火热的沙子烤着
那不叫煎熬
那是一种火热的痛和超脱的快感
你把桔黄色的靴子扎得很牢靠
如你在后院扎起的篱笆
毡帽也戴得很严实
像老屋的烟囱盖
只是这一片沙丘啊
你如何才能知道
他是你的前世
还是你千里之外那个村庄的来生
◎岁月的拓片
请不要用波痕石上的波痕来指证流水
流水没有如此细腻的刀法
西子的容颜上
也找不到如此完美的皱纹
你可以指证一条鱼
指证一缕清风
千万别用这些波痕来指证我的身份
我只是用后背轻轻靠了一下
怎么就成了岁月的拓片
我还在研究如何将这些拓片移植到脸上
山上的桃花就开始凋谢了
马路上的老牛越走越慢
离青草越来越远
◎人间的气息
那么多的绿都被天使守护着
唯有路边上一把桔红色的椅子
还透着一丝人间的气息
你坐在椅子上就没打算修成佛陀
思绪如柳丝般下垂
都快垂到河里了
河里的水些微有些浑浊
那是从你袖中抖落的黄土
翻过河水体内的山梁
就可以探听麦田和老屋的消息
不要从我的身上试图寻找形容词
我浑身上下
除了枯燥的名词就是奔跑的动词
如微风吹拂的柳丝
又如清晨的第一声鸟鸣
你如果仔细聆听
就能听出我对家乡的亲人
发出的一声声祈祷
2017.6.30
4、与岁月对峙(组诗)——题胡立森照片三张
文/高山松
◎盛夏的虚无
湖泊已经到了尽头
船还在开
那座小岛离你越来越远
只有航标依旧醒目
站在船上吐出岁月的骨头
完成对这次旅行的遗弃
岛上的桃花再次成为往事
你再也抓不住原来那缕春风
该放手了
前面就是堤岸
跨上去
你的脚下就再也没有潮涨潮落
让荷花回到湖里
修饰出这个盛夏的虚无
◎做一个拥抱蓝天的人
走到栈道尽头
你突然想做一个拥抱蓝天的人
你要用一个人的苍茫
去面对整座云海的苍茫
这时你的脚下透明
但你不敢低头
你害怕看到溪流
洗不尽山林里的污垢
你害怕看到果园和庄稼地里
总有一些锄不净的杂草
和杀不死的害虫
当禅的叫声遮盖了你能想像的文字
你就可以在歌舞升平的氛围中
人为地制造一些雾霾
把双眼遮住
然后从栈道的终点
从容地走回起点
◎与岁月对峙
这条路一头通到山里
一头通向人间
你站在中间与一条出山的巨蟒对峙
还好,你只是背对着它
看不到山林里微光的颤动
你也就看不到山林外苍老的暮色
你是在等待白云从高空降落
缠绕在巨蟒的身上
一不小心等来了落叶
覆盖了你的行踪
其实在巨蟒的眼里
你们这些过客跟落叶没什么两样
山风能够将落叶吹走
岁月又怎么可能
将你们留下
2016.6.30
5、时光的河流——题水草的照片
文/高山松
一条小河有清风撑着
你坐在桥上有栏杆护着
水里的波纹与你额头的皱纹一样疏朗
仿佛若有光
正在悄悄切割小河
切割你身体里的一截阑尾
然后重新拚装出一个另一个季节
你与小河都被遗弃在季节之外
河边的垂柳和河上的小桥
都被季节的河流带走
带到高楼里的下水管道
你在下水管道上建一个码头
只为了疏通时光的河流上
越来越浓的雾霾
2017.6.30
6、此处莫凭栏(组诗)——题碧宇靓照六首
文/高山松
◎有一种花只适合聆听
他们站在自家门口
站得很零乱
争先恐后地用乡音向你讲述
家乡的往事和村里的传说
往事的色彩很鲜很亮
传说很绿很暗
那些站在头顶高谈阔论的人
你分不清是布谷还是麻雀
这丝毫不影响你对一朵花低头
对一缕阳光微笑
搀住其中最矮的一朵
顺便打听一些村里人的近况
它会悄悄地告诉你
村里的人正在一天天变老
酒也喝得越来越少
◎在风景之外打坐的人
从山里走出来的人
正在沉思怎样走回去
那座长亭依旧立在半山腰
只是短亭已不见踪影
上山的人络绎不绝
与路边的花草树木互为风景
在风景之外打坐的人
很快就会出现石头的幻觉
坚硬而且疼痛
那些鲜活的生命印迹
无论是从外部还是从内部
都无法将一朵野花唤醒
你想方设法将一颗晨星比喻成葡萄
只是为了将你身边的事物
移植到季节深处
◎此处莫凭栏
小溪一直在向前方延伸
人间也在跟着延伸
再陡峭的悬崖也阻拦不住
你坐在小桥的栏杆上
遇见一枚昨天的树叶在风中飘零
它以飘零的姿势告诫你
此处莫凭栏
一阵小南风吹过去
山川和树林还在那里
而树叶和游人都会漂移
那些色彩是莫奈遗留下来的
与午后的阳光狼狈为奸
将你上午说过的台词悄悄融化
在一场暴风雨到来之前
你还得考虑
怎样才能全身而退
◎菜花物语
瞧这俩姐妹
脸上的色彩有如菜花一样鲜艳
但她们不想长成菜花
不想让亲人为她们收割
不想把全部的心事都放到阳光下曝晒
在一块菜花地站得久了
这块菜花仿佛就是你们的了
要拥有多少欢笑
才能容得下这么大一片菜花的黄
才能剔除菜花中隐藏的蜜蜂
这驾灵魂的私家车
何时才能心甘情愿的载着你们
甜甜蜜蜜地返程
◎扶起倒下的影子
街上已没有多余的土地
这些植物只能在盆子里生长
他们所能把握的
只剩下自己的影子
在影子躺下的地方你仍然站着
你多么希望他们能够追随
多么希望能够扶起他们的影子
与你并肩
你来不及爱的人让他们替你去爱
你来不及恨的人
让他们也不要去恨
扶起这些倒下的影子
你就扶起了
人们不小心丢失在路上的信条
◎在柳丝的缝隙站立
一座宝塔
在柳丝来不及缝补的缝隙站立
站在季节的深处
站得有棱有角
柳丝正在湖面上写一首神的赞歌
夕阳就迫不及待地走上讲台
将宝塔飞檐上的病句剔除
让宝塔继续保持沉默
你只与柳丝交谈
给一阵清风
他们就会毫无保留地
把这个季节的秘密呈现出来
千万不要等到树叶落下
否则你将无法返回
2017.7.1
7、背景多么虚幻(组诗)——题张宏雷靓照四首
文/高山松
◎迎驾的使者
拉住马的缰绳
你成了迎驾的使者
你用那么大劲干什么
这是要勒住历史车轮的节奏啊
那些马匹多么安详
狂风再也吹不响他们脖子上的铃铛
闭上眼睛似在冥想
再精确的电子秤也秤量不出
他们冥想的份量
华盖遮不住那一段往事的羞处
往事多么沉重
你轻轻一碰就会碰掉一块石头
你一离开石头又长了回去
你从马蹄和车辙的印痕本能地发现
这辆车已严重超载
只是你开出的这张违章罚款
将会由谁来埋单
◎上帝的使者
在野花丛中你也会笑得那么腼腆
那么猥琐
你难道忘了那句经典的歌词
忘了凡是野性的东西
都会带刺的忠告
你说你手中有防护的工具
拜托,那只是一把小红伞而已
又不是江南的油纸伞
怎么能够抵挡岁月的尖刺
每一个季节的壁垒
都是被他扎破
何况是你那颗早已充满沧桑的心灵
你以为那些野花
会随意地把触角伸到季节之外
那是受到上帝的派遣
来打探人间仅存的
最后一抹温情
◎粉饰的太平
石头在石头的影子里活着
小溪在石头之上活着
这一动一静形成的平衡
让空山显得更加空旷
你从山外带来的一点气息
只是让流水缓慢了下来
流水不再狂燥
他们对你彬彬有礼的样子
更像是一位绅士
不要胡乱猜测他们从山上下来的样子
是多么粗野
现在用白色的泡沫把自己伪装起来
山林中就有了微光
世界就变得祥和
◎背景多么虚幻
照相机的镜头把你的身影不断放大
显露出你疏朗的本质
以及你的思想
哪管身后的云雾如何缭绕
江山如何寂寥河流如何虚幻
现在的你显得多么真实
身上的裂痕都可以用一束光抹平
暴露在体表的血管
可以瞬间链接到时光的河流
一个沉重的肉身
刚好被一根生锈的护栏支撑
你的微笑如身后的山河一样迷茫
看不见白云飘过天空
小鸟飞过流水
只有那棵树在你身边站了很久
它守着这根护栏
比你内心安详
2017.7.1
8、蹲在树巅上的童年(外一首)——题江南竹子靓照二首
蹲在树巅上的童年(外一首)
文/高山松
◎蹲在树巅上的童年
你努力睁大眼睛
看能不能把树枝的缝隙撑得大点
让阳光漏下来
让一些细碎的时光跟着漏下来
此时树叶正青
一点都没有落叶的迹象
树上的知了叫得正欢
它才不考虑是否被你盯上
不考虑你的目光
能否穿透它布下的声幕
你的童年蹲在树巅
投下的身影
恰好能够将蝉覆盖
蝉声又将你覆盖
◎泡泡都会随风消散
一个小孩把肥皂泡吹到空中
把欢声笑语撒向空中
而你是一位诗人
你用手挽着她的头
只是为了借助她的肥皂泡
把你诗歌中多余的词句
也撒向空中
你要借用这种方式让读者明白
诗歌不是容器
只是沙漏
你向这些泡泡伸出一把匕首
收回来的只剩一块废铁
不要试图去戳破谎言
一切都会随风消散
2017.7.1
9、人比黄花瘦(组诗)
文/高山松
◎亲近一枚红叶
以凝视的方式亲近一枚红叶
不仅仅是因为她站在高处
站得多高根都在土里
枝干都与你平行
你轻轻一拉就可以拉近
就可以拉低甚至可以折断
没有谁能一直站在神坛
那是你们用手捧着
用梦的残片喂着
把她当成是可以信赖的明天
她就站在了时间的高处
你亲近她其实只是想要亲近
那个血色浪漫的年代
用她鸡爪形的叶片
帮你抹平心中的缺憾
◎倾听花开的声音
那些紫色的小花全都匍匐在地
长在这一片树林中
怎么都不会有出头的日子
不想接地气都不可能
你必须蹲下来
才能倾听到花开的声音
树林里的阴影一小撮一小撮的
一会儿遮住这朵
一会儿又护住那朵
起风了,一群紫色的精灵在林间舞蹈
他们走着少数民族的舞步
而你不可能蹲下来跳舞
你离开的脚步
正好踩着舞步的节奏
◎向一朵花低头
向一朵花低头
因为这朵花的颜色
像极了油菜花的鹅黄
这些灌木的荆条
像极了你家乡的亲人
他们是春天的信使
是清凉的教堂
可以带你渡过苦夏
帮你推敲入秋的措辞
一些日常之美的朴素体系
就等着这些鹅黄的色彩帮你重建
一两只蝴蝶在春天迷路
不一定就是悲剧
夕阳的余辉下
还有一匹老马四顾苍茫
◎人比黄花瘦
那些小黄花躲在你的身后
显得并不真实
春天脱下的龙袍岂能随便丢弃
森林公园里多么安静
你也必须尽快安静下来
当一位理想主义者
锋芒全部褪尽
你就可以把包裹里的雾霾和沧桑
暂时交给小黄花保管
然后走到树林的阴影之下
寻找内心的灯火和霓虹
顺着灯火的指向
修建一条与唐宋山水相接的通道
这条通道可以屏蔽喧嚣
借助这条通道
你可以把南风北雨尽收襟袖
2017.7.3
10、油菜花抄袭的命运(组诗)
文/高山松
抓不住时光的秒针
你的影像在镜子里
你望着镜外影像望着镜里
你要与他达成和解
就必须正视在阳光的同时
也要正视阴影
正视星辰也要正视露水
时光的秒针你抓不住
只好任由山川跑到上游
当风变成沙漠
刚打下的麦子堆在墙角
黑夜正与一棵树较量
看谁更有耐心
这时你便可以变成一只
还魂的萤火虫
始终在后面追随
油菜花抄袭的命运
油菜花开的季节
你围着油菜花转圈
围着季节转圈
转着转着就转到一条逆流的河上
就转到一块石磨的磨心
就转成季节间隙的一个结点
仿佛没有这个结点
季节的桥梁就会崩塌
背对着这一片油菜
你是不忍看到他们互相抄袭
同你的乡亲一样的生活
和一样的命运
不愿意看到他们
用朴素的外表装饰了华丽的春天
最后只落得被连枷棰打
被机器压榨
梅花与雪花牵手
雪还没来得及落下
梅花尚未盛开
零零星星的几朵
是冬天派出的先遣队
月光如蚕
一点一点吞噬着梅园的故事
和梅花的传说
而在你低眉的瞬间
千里之外的那个人终将还原
还原成一朵梅花的肋骨
顺着一朵梅花的高度
攀上一千多年前岁月的额头
你就可以与那个人相拥
而这时梅花与雪花也会牵手
走向通往人间的路
上帝手中的拉链
一只猫在野外云游
云游多远都知道回家的路
而你在一座桥下
练大鹏展翅
一只脚稍不留神就会踏进河流
落日在河流里澎湃
鸟鸣如群星把你的后背照亮
你只是上帝手中的拉链
拉开异乡的黎明
你就关闭了家乡的黄昏
你练金鸡独立
只是为了在异乡站稳脚跟
你不断地练习飞翔
只是为了在大雁回归的时候
能够跟得上队伍
向日葵的春天
野百合也有春天
何况是向日葵
只不过向日葵太过世俗
经常会让自己迷失
你在这里等着
是想用命运的缰绳把它套住
让它有所寄托可真不容易
有风从宇宙那头吹来
能把你们的脑袋和身体吹空
像稻草人一样
用孤独抱着孤独虚无对着虚无
而你脚下的野草
迟早都会燃烧
上帝用这些草的灰烬造人造向日葵
远比用泥土省事
在岁月的窗口沦陷
阳光为你打开一扇窗
明月就为你关上了另一扇
站在时光的窗口
你如沼泽一样的影子
似乎已经跳了进去
影子四处张望
再也看不见那丛开花的竹子
看不见远处立着的山
和山里匍匐的民谣
一群鸟儿从窗口飞过
带来了昨天的童话
岁月被鸟儿包围
你真的打算独立寒秋
在岁月的窗口沦陷
坐似一朵莲
学着垂柳的样子
坐成一朵莲花的模样
把根植在一块石上
你就再也不会随波逐流
树影从对岸移过来
庇护着一枚黄叶
与另一块石头相依为命
看着你入定的神色
我就知道你根本就忘了季节
忘了春天里也会有落叶
忘了一枚落叶
给石块带来的不安
远远大于石块自身的孤独
而你是一朵莲
你不能理解石块是怎样忍受孤独
正如石块也不能理解
你是如何享受孤独
2017.7.4
11、凭吊自己的影子(组诗)——题陆秀红靓照五首
文/高山松
◎追着光源前行
走进少林寺还挂着包包
你还有太多的行囊没有放下
注定你只能成为过客
如水中的浮萍空中的云朵
其实你也有根
你的根一直都在生长
被贝壳掏空的魂魄
如膨胀的海绵
和自己的影子融为一体
牵牛花一旦爬上墙壁
就永远没有尽头
只能跟在光源的后面
在时空的隧道里默默前行
◎大山的疤痕
在陡峭的山道上行走
人们都习惯抚摸一下护栏
抚摸的人多了
就把对面的大山摸出了一块疤痕
把树林的叶片摸成了枯黄
把季节直接从春天摸到了秋天
护栏油光水滑
旷野在护栏上游离
晃动着支撑这个季节的精魂
蒲公英飞了这么久这么高
也该飞累了
但他们还在考虑
是开垦对面高地上的那块疤痕
还是在留你的额头上
休养生息
◎是逃离还是回归
戴着墨镜站在船尾
站得很肃穆
海面的波涛载歌载舞为你送行
刚刚飞过的光
又照亮了你的阴影
汽笛已经被偷偷换过
世界还在你的脚下摇摆不定
月亮裂开一条缝
你正对着缝隙扑去
旷野在你的脚下铺开
你如一阵清风追逐着草籽
不知是要逃离
还是要回归
◎站在历史的轴心
站在万仞宫墙的正中
你仿佛站到了历史的轴心
千古烟云和万里雾霾都为你绕道
阳光为你崩溃月光为你逃散
倒在地上的影子
就是那把巨大的钥匙
打开一面宫墙
如同打开一道季节的城门
往事如蝗灾般铺天盖地
而你不能逃离
坐上高铁
任凭高铁的两个车头
一头开进宫墙
另一头开向远方
◎凭吊自己的影子
当年的孔圣人在这里小天下
更多的人登了上去
感觉天地之大而自己成了小人
雄峙天东或者天西
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
一块光秃秃的石头
如一本无字天书
记载着一代一代的伟人或者平凡的人
都是从这里低着头
慢慢走进了山谷然后消失不见
没有人触摸过他们的灵魂
也没有人还记得他们的声音
如你一样来此旅游的人
对着阳光对着镜头
凭吊的不仅有你前面消失的人
还有你自己的影子
2017.7.5
12、站在季节之外偷笑的人(组诗)——题伊斯马尔靓照四首
文/高山松
◎兼听与偏听
坐在圣人的耳朵旁边
让圣人是兼听还是偏听
好在圣人的耳朵已经长茧
左耳和右耳早已打通
祈福的声音从右耳钻进去
从左耳走出来
人间的疾苦
从左耳进从右耳出
你从往事中抬起头来
看圣人头顶的发髻
再大的风也不会吹乱
圣人额头的波纹
依旧只有那么几条
是谁把圣人的鼻梁削成了方形
让一只青鸟平稳着陆
我真担心它在啄食阳光的同时
会啄瞎圣人的双眼
◎在浪涛中淹没的人
鼓浪屿鼓起的浪涛真有那么大吗
把你的牙齿都鼓缺了一颗
你脸上丰富的皱褶
分明是鼓浪屿的盗版
别人走过的路
你不敢再走
在别人抬起的天空上搭把手
你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你才会发现
每个人的季节都长短不一
有的人在浪涛中淹没
而有的人
在阳光下走散
◎谁让太阳变软
太阳岛上
有如丝的烟雾盘在你的头顶
鲜艳的花朵伏在你的脚下
鹅黄的皮囊在缓慢的晃动中
让太阳逐渐变软
你抱着阳光
像抱着一生的慌乱
把太阳岛上的太阳
当成一枚纽扣
你从明朝旋到现在
一直没有旋开
奉天承运的风声
在你的耳畔偷偷耳语
那个穿着唐装的人
再也不可能回到唐朝
◎站在季节之外偷笑的人
你不知道神州北极
会不会出现极地之光
误入北极的人至今未归
对于一位熟读山海经的人
总会把一只脚迈进去
把另一只脚留下
界碑后面的木鱼适时敲响
你就知道是该抬腿还是止步
那么多的经文叠加在一起
透出历史的腥味
春天就这样过去了
你仍在季节之外偷笑
而那些走过神州北极的人
一直都在为你修改
徘徊不前的脚步
留下的错别字
2017.7.6
13、摇动坚守的信念(组诗)——题书香满屋靓照四首
文/高山松
◎一棵倒下的树
一棵树倒下了
没有人去过问是什么原因
像一个流浪汉一样
倒在公园的墙边
一条腿依然倔强地伸着
斜指向半空
一个同样倔强的小孩爬了上去
他要借助这条腿的弹力放飞梦想
而你躺在树干上
趁着这棵树还没有腐朽之前
静听远山的涛声
安享干净的天空和宁静的阳光
当院墙外的春花在春天燃烧
你就不用在树皮上
刻下只言片语
◎春天走在伊人桥上
春天刚刚从伊人桥上走过
你就来到了桥头
紧紧跟在夏天的后面
你的身后全是倒影
像一块橡皮擦掉走过的脚印
树干上的指示牌
并不能把你指向吴国
一位从唐朝出走的女子
碰见乌鸦便会问路
而乌鸦只能把你领到树林深处
那里的人把头低着
他们的神都住在天上
只剩下那些散养的麻雀
仍在屋檐下欢呼雀跃
◎灵魂在广场晒太阳
是谁把一些灵魂钉在广场
躲在你的身后晒太阳
晒成一面面经幡
不如说晒成一条条咸鱼
你坐在台阶上等咸鱼翻身
等经幡停止摆动
等白鸽为你送来平安的信息
说服太阳成为你的同谋
不要把经幡的阴影留在你的身上
而天空依然会模仿大海
用空旷和蔚蓝
将你淹没
当落日的方言回到出生之地
这时你才心知肚明
◎摇动坚守的信念
这棵摇钱树太大太粗
人力绝对不可撼动
想学孔明借一阵东风
可惜你们生不逢时
于是将树合围
像合围一个曾经的诺言
然后久久凝视
像凝视一本无法破译的天书
树枝上挂着那么多纯粹的真理和苦难
而上苍只给了你一米的阳光
你要用它抚平树上的皱褶
像抚平家乡贫瘠的山坡
还是试着摇一下吧
或许能够摇动
那份一直坚守的信念
2017.7.7
14、月亮不会两面长毛(组诗)
文/高山松
◎陪星星说话的人
站在一幅壁画前
你还能保持双手叉腰的姿势
还能把一只脚
踏在岁月的门槛上
还能把一抹绿
当成你黑衣白裤的背景
看来你真没到过寺庙
没在寺庙的门前说过话
寺庙门前说过的话
都会被和尚翻译成诗
翻译成经文
你说大山又黑又厚
能抵挡黑夜里的梦呓
你说出门在外的人
根本不需要月亮
有星星陪你说话已是奢侈
◎在岁月的漩涡里换挣扎
看风景的人都堆在垛口
把你堆在正中央
像你爸堆码的柴草垛一样整齐
后面是你一直固守的城堡
城堡后面是坟墓一样的大山
叶赛宁笔下的半个月亮
挂在城堡
而与李白对饮的那轮明月
仍挂在山头
被秋风吹得圆了又缺
缺了又圆
而这些都在你的身后
发挥你诗人终极的想像
也只能把一轮圆月
想像成你曾经用过的救生圈
在岁月的漩涡里挣扎
◎月亮不会两面长毛
这一幅背景很眩
上面还有倾城两字
你站在红地毯的尽头
眼看就要退入背景
而背景的入口
却出现在地平线的边界
如音乐中的休止符
强迫你停下
正如你看到一些人在梦里死去
另一些人在现实中活过来
月亮不可能两面都长毛
用诗歌稍微打磨一下
就可以当成镜子
◎过去的时光多么虚妄
相比于台前的鲜花
过去的时光多么虚妄
那么厚的烟云
挟持在历史的天空
你们两位用西装革履
又怎能诠释出昨日之心的孤独
暮色中的寂静
又怎敌桃源的安宁
你心中的雷锋塔的确是倒掉了
不是还有一座小庙
立在你老屋的旁边吗
你说一束精神的光
又怎能照亮肉体的墙壁
而漩涡与蜗牛
在一场暴雨的冲刷下
完全可以变得若有若无
2017.7.8
15、莲叶为你打开的历史(组诗)——题星璀云璨爱靓照六首
文/高山松
◎托举季节的灵魂
这些桃花都是假的
不可能结出桃子
蹲在桃树上的守候者
你是在参禅
还是在守候心中的佛
你双手托举的样子
多像托举一个季节的灵魂
打钟的人坐在钟表里
钟表的齿轮正在被这些桃花润滑
滴答滴答的声音
如同你儿时放飞的群鸟
在月光下的桃林翱翔
随着桃花的凋谢
岁月的最后一批勇士
也将被葬花人
葬进老屋后面的坟山
◎南屏晚钟即将敲响
黑色的底版烫金的牌匾
南屏晚钟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敲响
无论你怎样屏气凝神
都只能听到时光的脚步
在山林深处回响
如月宫里吴刚伐桂的声音
那么空洞那么悠长
此时正是午后
等待的人在走廊里正襟危坐
阳光的阴影
如一块正在消逝的钟表
你坚信晚钟不会消逝
终会被你们这些守望的人
一一扛回梦里
◎即将消逝的脚印
穿着彩云披着彩霞的人
独自在海边散步
我不知道你要怎样效仿大海
是效仿大海的梦境
还是效仿大海的辗转反侧
相对于大海的浩瀚
你甚至无法独自取一瓢饮
把脚印留在海滩
瞬间就会被海潮抹平
海中冲浪的人
在你的脚印里埋下几个贝壳
孕育出几粒珍珠
那是活字印刷术出现之前
你为这个世界
留下的宝贵遗产
◎一块石头的不幸
一块巨大的石头脱离山体
滚落到河边是不幸的
而你能毅然决然地从人间出走
与一块石头为伍是多么幸运
你用忧伤记忆伤口
而石头只能用沉默守候忧伤
何为画地为牢
没有脊柱的石头
又怎能走得出时光的门槛
离开了这块石头
你将如何找到日月之魂
结晶一直都在继续
作为一位丢弃乡村背景的诗人
你只能通过小溪石子的碰撞
了解人间的繁华与喧嚣
而这块沉默的大石
却如阳光的阴影一样
压在地平线的边缘
◎湖边静坐的女子
湖边静坐的女子不叫莫愁
她只是来到湖边
轻轻触摸一下湖水隐秘的情绪
从没想过要去阻挡
湖水静静的流淌
这片江湖
或许生下来就是一个深渊
一位寓言家来到湖边
想让精卫来填平它
而你是一位诗人
你在用笔加深和拓宽之后
才发现你的身边
出现了另一个
更深的深渊
◎莲叶为你打开的历史
莲台在你心中
雕像在湖边
阳光快速从你头顶掠过
你的心海只剩一小片莲池
没有灵泉也没有轻舟
陷于莲池的人
流连在短亭之外
与季节作对的柳丝
也只能交给你一柄拂尘
让你走过浮桥的时候
要尽快远离真相
而那些莲叶不会死亡
只会更替
其中任何一片
都可以为你打开历史
然后用枯萎的方式
来进行篡改
2017.7.9
16、安放草木和清风的灵魂(组诗)——题壬阁靓照三首
文/高山松
◎都有一颗年轻的心
再也没有一片海滩
能容得下这样一轮太阳
太阳照在脸上留下的阴影
正好遮住那座小岛
那座小岛掉落到海里
如同一轮月亮掉到家乡的老井
大海在酒杯中摇晃
如同你的两只眼睛在星空中摇晃
时间筑起的山水
横亘在你和大海之间
天涯虽然到了
海角还在昨夜里徘徊
落日到来之前
你已经抵达海边
夏天让你看到的一些古老事物
其实他们都有一颗
年轻的心
◎安放草木和清风的灵魂
动漫的意象穿过你的骨头
众神坐在你的眉间
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吹开一扇门
让你看看黑暗的尽头
到底会有些什么
一个梦从一束光中醒来
而黑暗的深渊
却依旧嵌在你的体内
只有那个追风的人
还在黑暗的影子里活着
展开夜空这块旧地图
你就找到了存梦的所在
插一面旗帜
安放草木和清风的灵魂
◎在草原挥洒梦幻
这一片草原很深很广袤
梦幻在草原上开出的白花
经常把你绊倒刺伤
而你从来不提草原的空旷与孤寂
仿佛这些都被你手里的版刷
在不经意间刷掉
疼痛穿过星星的思念
在草原写下的诗句
如同苦涩穿过大海的浩瀚
照见月光阴影下的伤悲
草原尽头有钟声在人间游荡
在你守望的那片麦地
翻滚出神秘的波浪
而你曾经遇见的清澈少年
此时正在绿色的草地
自由自在的奔跑
2017.7.10
17、高尚的事物都有台阶(组诗)——题林海雪狐靓照六首
文/高山松
◎站在古城墙的台阶上
站在古城墙的台阶上
与站在季节的门槛上没什么区别
阳光不会因为
你倒影的折叠而折叠
晚霞正在为你的肃穆构思歉意
相对于一座古城
无论你上楼下楼的位移多么深远
都可以忽略不计
你既不能把月亮扛下来
也不能把太阳背上去
化为一滴露水汇入时间的河流
应该是你最理想的选择了
别以为秦时的明月
还会在古城的城楼上等你
走出老屋的天井
是你今生犯下的最大的错
◎初恋的影子
把迎客的任务交给一棵松树
躲在松树的阴影里
练习隐身术
让一对隐形的翅膀
在夏日里融化
化为众多旧照片里的一个斑点
记忆的弹性在树巅之上晃荡
遇到梅雨季节
夏日的曲线就会凸显
一场普通的雷阵雨
就会轻松地戳破窗纸
无论你怎样回避
都无法回避一只乌鸦
黑色的翅膀
那是从你的青葱岁月里
漏下来的初恋的影子
◎躲避万物的生长
桔黄色的救生衣多么醒目
如黄昏脱下的防晒衣
你坐在船上沉思
那些飘浮在河面的名字
是怎样与众生分离
他们脱下的鞋子
怎样才能与落日摆在一起
仿佛有一束光
分别从两个桥洞里穿过
射中你的肉体
又射中你的灵魂
多想与水中的鱼交换灵魂
让自由和健忘
成为你最好的保护剂
就不用像路边的行人一样
躲避万物的静静生长
◎抚摸炮台的人
树木在雨水中才能显示光彩
一座炮台
在硝烟中才能焕发光芒
雨前的愤怒你可以轻易忘掉
阳光下的阴影如影随形
比历史的真相
更加真实更加飘渺
你用手抚摸到的
只是历史在这座炮台上
留下的一个支架
望海的人望不到潮起潮落
抚摸炮台的人
也摸不到已经结痂的伤疤
◎高尚的事物都有台阶
高尚的事物都有台阶
高尚的人都习惯站在台阶之上
站在台阶之上的人
终会被时光流放
流放的灵魂如白雪一样纯净
也经不住迎驾的风吹草动
迎驾的车停在高处
如一个水蜜桃
停在七月的枝头
一朵白云在时光的河流里
溅起的浪花
很快就会得到日月星辰的修正
而飘流瓶里的一枚信笺
比你站立的姿势还要标准
◎故乡被挤到水里
你站在河边望乡
望乡的目光被帽檐遮住
你害怕脱帽
自然找不到脱帽的理由
积攒了一个夏天的乌云
堆积在你的身后
把你和远方堆得越来越深邃
故乡被你们挤到水里
一条拦河的渔网
又怎能拦得住
从旧时光里漏下的记忆
长满雀斑的日子沉到水里
也逃不出被村里人
纷纷指责的命运
2017.7.11
18、启动时光的按钮(组诗)——题一石靓照四首
文/高山松
◎天堂到人间的距离
当石头只剩下碑文
庄园只剩下荒草
你便开始双手合十
试图散发出山的尊严
一袭黑衣的大侠
再高也高不过一棵小树
把江湖捧在手中
仿佛捧着天边飘浮的云雾
捧着墓碑中安睡的人
一生的悲苦与酸甜
谁不向往天堂
而天堂已被雾霾占领
在天堂迷途的人
被你领到人间
其实天堂到人间的距离
只隔着一篇碑文
◎替你膜拜众神
这块石头是你的靠山
它坚硬包容
无数带芽的闪电留下的记号
如晨星密布
最初的生命体躲在其中
感受生灵自由的绝妙存在
山风在表面徘徊
把呼吸的声音调到最低
与你的心跳同频
沉默中的花朵越开越白
石头和你的边缘越来越模糊
你靠着石头的时候
石头也靠着你
你在低头沉思的时候
石头正在替你
膜拜众神
◎坐在季节的拐角处
山上的小径越走越崎岖
山峰还没有回来
路就已经转了
坐在季节的拐角处
坐成一尊雕像
季节深处的一座小山
越来越像一座陵墓
景深不够焦距也无法修正
那些野生的杂草
一直在你的眼前晃来晃去
别怪他们太过抢镜
他们都是你乡下的亲人
不用过多地考虑
如何走出迷途
杂草的走向
就是你的方向
◎启动时光的按钮
在一块石头上启动时光的按钮
你就唤醒了太阳真实的笑声
唤醒了真情与神曲的声音
太阳掠过大地时渗出的虚汗
在你的手心握着
蝉化的动力在你的身后推着
于毁灭中放生的是草
是你心中的荒原
当月色彻底进入休眠
一块巨石发出的喁喁私语
都是对你过往的总结
把平时不敬的事物罩住
你就罩住了一颗不屈的豆芽
罩住了平静的日子里
仅剩的一点执念
2017.7.15
19、此情可待成追忆(组诗)——题远航小诗的靓照五首
文/高山松
◎留在碎石路上的影子
这些碎石路上的碎石
都是从你脚底下漏出的心事
又被你的孙女踩到脚底
被柳丝梳理过的情节
都被你整齐地摆放到湖边
至于湖中的倒影
有没有雁阵排成人字的踪迹
有没有从你额头上漏下的波纹
早已经无可追忆
昨晚下过的一场秋雨
还略微有些醉意
麻雀终于没能躲过
被一场秋雨淋湿的命运
趁着霜雪没有来临
你还可以扶住柳树的影子
而你留在路上的影子
就交给那些碎石吧
◎此情可待成追忆
把季节全都留在盆里
远山可不干了
被梦游者修理过的黛色
终究只能成为季节的背景
大红灯笼挂出的喜庆
也终究只是别人的喜庆
夜色比白昼更为自卑
秋季还等不到进入夜色
就已经开始凋零
你也不用挖空心思地寻找一些形容词
该青翠的自然会更加青翠
而一些盛开的花朵
却很难走进夜色
更不要说走进你的梦境
你的梦境早已蒙上了灰尘
一些碎裂的声音
你也分不清是镜子还是瓷器
抑或是岁月结下的冰块
◎对镜贴花黄
花是黄的岁月还没有复苏
在树上筑巢的喜鹊
还躲在老屋的屋檐下
这是谁给的镜头
你从老屋的一角只能勾勒出
一首诗的下阙
上阙还等待小说家来为你填充
而上下阙之间的裂缝
又将会演绎出多少
背井离乡的传说
终将被一道闪电照亮
而闪电的背后
是哗哗流淌的流年
以及汹涌的泡沫
让你的微笑
最终定格成一块沉默的石子
◎站成一棵行道树
站在一片黄花的上面
仿佛站在季节上面
很容易站成一棵行道树
一截春寒料峭出来的诗意
有些躲在树影里
有些散落在那片菜花地里
如你们一样喁喁私语
从菜花地里偶尔跳出一两道金黄的闪电
也只能照亮穿过树林的春风
以及山沟里灰蒙蒙的倒影
都说早春的人神情容易恍惚
在通往诗歌高地的道路上
你真的很想一条道走到天黑
然后义无反顾地用天空的蔚蓝
来描述沙漠的荒芜
◎要怎样才能成就寂寞的喻体
一朵花
一朵纯白色的小花
用喇叭正对着你喊话
仿佛有盛大的暮色之光
从落日之后的江河之上升起
有鸟鸣之上的夏叶
宁静而枯萎
而这些沦陷与缠绕之美
总会让你难以自持
那些越来越遥远的灯光
只会让你的影子
越来越深地陷入岁月的阴影
不要说你刚从灯火中走出
又要扑进从江面反射过来的微光
因为旷野在江边
而浮萍始终都在水面
你要用怎样浩瀚的荒凉
才能成就一声鸟鸣
寂寞的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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