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山诗刊》第656期||中国诗选||程一身作品
《大别山诗刊》第656期||中国诗选||程一身作品2017-06-25 程一身 大别山诗刊
中国诗选
程一身
程一身，本名肖学周。河南人。著有诗集《北大十四行》（2004），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三部曲《中国人的身体观念》（2008）、《权力的旋流》（2009）、《理解父亲》（2011），专著《朱光潜诗歌美学引论》（2013）、《为新诗赋形》（2014）；编著《外国精美诗歌读本》（2009），译著《白鹭》（2015）、《恋爱或禁欲之书——佩索阿诗文集》。《北大十四行》获北京大学第一届“我们”文学奖（2004）。
榕树下
马条 - 遥远的精彩
作品欣赏
滴水成冰
一滴水跌落在地板上
崩散出无数隐藏的心事
那些四处悬浮的微光
静静地照着深夜的裸体
窗外的小车就象玩具
紧贴着玻璃向前行驶
这无悄无声息的盒子
曾经带我们穿越城市
交叉起伏的两种声音
间隔着长短不一的沉默
就象两股清澈的河水
从不同方向把土地滋润
水珠落地的那一瞬间
万物的声音都被淹没
春回故乡谒父亲墓
麦田碧绿油菜金黄
春天的河水清澈透亮
空中弥漫着田野的气息
清新入目芳香扑鼻
东风徐来微波漾起
粒粒细沙静卧水底
远处的树木已经吐绿
麻雀的叫声格外短促
就象鸭子从水中捕食
我一头扑入地母怀里
两年前你从此离去
朝朝暮暮永存于斯
一滴泪流经身体各处
落下来打湿了整个大地
月夜投篮
今晚的月亮纯净金黄
轮廓凸起如蛋黄的浮雕
在夜色弥漫的大地上
投下银白清幽的光芒
我和程三练习投篮儿
抛出的球象黑色月亮
迅速升起又迅速下降
碰到球篮才会停留片刻
篮球出手的那一瞬间
乳房和月亮同时摇晃
穿过球篮的月亮异常温驯
弹跳着惊起满地月光
受到撞击的球篮漠然不动
我想把所有愿望投入篮中
与耿占春共进午餐
球鞋踏上台阶那一瞬间
你就象蜻蜓掠过水面
一声清晰可闻的口啸
先于我们坐在了桌前
紧贴额头的三绺浓发
如黑色檀木雕刻的瀑布
你的话象燃烧的岩石
崩裂的碎片沾满了水珠
我的筷子停留在半空
与满桌杯盘看落红纷飞
究竟哪个词能一路闪烁
引领我穿越这茫茫的尘世
话语停息之处一片沉静
胡须如门守护着记忆
而我需要光把黑暗克服
暮色如同轻柔的棉絮
一层层铺向无边的大地
四月的服饰轻便宜人
胳膊从衣袖里露出来
象蝴蝶的翅膀来回摇摆
我穿过各怀心事的人流
仿佛小鸟钻入枝叶的空隙
浓密的黑夜毫无阻力
而我需要光把黑暗克服
我知道此刻你也在夜里
和我一样，你的手
对自己总是不够温柔
只有找到藏在黑夜里的光
才能显示我并把你照亮
悬崖
风吹不动，你高悬空中
俯视尘世苍茫的海水
无数瞬息生成的浪花
向你奔腾又纷纷落下
你切开太阳吞食明月
将日光月华融入体内
原本尖锐粗糙的棱角
被磨砺成曲线绵延不绝
你把我的目光引向远方
任它在悬崖尽头突然跌落
我手灵敏我足轻捷
哪里有路让我向你攀越
高耸的悬崖被潮水摇撼
在颤动的光芒里如同幻觉
铁塔
我被建成后屹立至今
与周围的事物皆不相同
我拒绝小鸟以我为巢
拒绝贴身而过的风
为我停留。日升月落
我目睹了太多人世浮沉
昔日无限繁华的都城
沦落为如此荒凉的市镇
我傲然兀立并不陪伴谁
多年前我渴望被人看见
如今我拒绝迎合目光
而成长，我渴望缩小
甚至是消失，陷入土地
活着，却不被世人所知
时代的劳作者
劳作者俯身接近大地
如缀满果实的弧形树枝
尘世的光芒向你汇集
又被你反射在我眼里
你就象裸露在外的树根
呈现着生命深处的秘密
其他人围绕在你四周
犹如围绕金钱和情欲
而你却默默地做贡献
或者被奴役，卖命
或送死，选择或被选择
无心享乐也无力消费
你已被永无穷尽的劳作
紧紧攫住，置于时代的中心
大海无伤
沙滩松软，岩石皆棱
你被管束着，早已浑然不觉
自由的风永在吹拂
你试图脱离大海，却遇到岩石
突然的撞击让你飞翔
此时你浑身洁白而大海泛青
被打湿的石头闪着红光
伴随潮水发出的叹息
你在上升与堕落间画出弧线
直到再次落入海里，失去你自己
而大海无伤。风还在吹
你一次次涌上沙滩的斜坡
再泛着白沫迟迟退去
你是一滴水，终将回归大海
萤火虫
飞行增强了它的亮光
萤火虫乘着桂花的香气
寻找那面丢失的镜子
从镜子里，它曾看到
另一个自己，隔着水面
飞出和它完全相同的姿势
也许谈不上飞，只是游动
轻而缓，如一粒闪光的土
它离开湖水来到草地
突然失去了另一个自己
穿越花丛的阴影时
那点盈盈绿光更加凝聚
它贴着墙跟不再离去，或许
墙那边也有一只萤火虫在飞
稿件来源：约稿
本期责编：碧宇，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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