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六寿人
漫话六寿人
弯弯的淠河,喘喘、清澈的淠水,自南向北蜿蜒流淌,灌旧楚万母良田,聚寿中叔敖芍坡,降恩泽寿春百姓。
笔直的六寿路,由南朝北将六安与寿县紧密相连。全国历史文化名城——古老的寿春位于全县最北端的八公山下,六寿路上,每隔约十公里就有一集镇,由北向南依次为窑口、堰口、保义、石集、茶庵、三觉,三觉再南就属金、裕两区了。以上地名的来历,有传说是,从前饥荒年间,有六安南山僧人来寿州化缘,因适逢寿地战事,所化了了,遂戏言:咬一口,咽一口,吃保了,拉掉了,喝杯茶,又觉到了(饿了)。六寿路上的阎店街,一分为二,北为寿地,南便六统。虽然这些沿路的集镇都只相隔二十华里,但地道的当地人却能听出,近在咫尺的熟人之间说话的差别。
小时侯,寿县的乡村里,常有上门唱小戏的六安“民间艺人”,他们或一男一女,或一老一少,长者持一把二胡、幼者肩上搭个布口袋,挨家串户,一段曲唱罢,得奉一捧大米。他们大都爱唱庐剧《梁祝》中的那段:你看那井中两人影,一男一女笑盈盈;顺水漂来一对鹅,雌鹅声声叫哥哥……。村中的男女老少,听的多了,便都能唱上几句。那温柔、婉转的小戏,比起寿县当地那高亢、激扬的“四句推”,确实要来得细腻些,因此至今让我难以忘怀,这便是我年少时,对南方六安人的一点初步的柔情印象。
常言道:“一抹水土养活一抹人”。寿县主产水稻、小麦等粮食作物,这使他们在过去粮价低廉时期,饱尝了艰辛的生活。六安南部山区则出产茶、麻、板栗、竹木、药材等多种经济作物。这自然也启蒙了六安人的经济头脑。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寿县农民将自家饲养的小子猪,用人力板车不辞辛劳拉到六安的苏埠、徐集等地变卖,捎回些竹器、茶叶、桐油、杉木等必需品,因此,也结交了一些山中的朋友,他们之间,常有来往,相互交换,取长补短。六安人商品观念较浓,以前在合肥读书时,就有六安同学在学暇之余顺带推销茶叶。
家距十里地,到处改规矩。六寿之间,虽相距不过百里之地,同属一行政区域。然两地人在说话、性格、风俗方面,还是风格迥异的。
寿县的路,大都笔直、平坦;田地,方方正正、泾渭分明。就这样养成了,弄堂里抬木头——直来直去的寿县人;
而六安的路,却都岗岗、凹凹。山地就更是盘旋、曲折,因此也滋养了圆润、柔韧的六安人。
六安城,概自三里桥一带,向北就平坦,往南,则高低起伏。
在六安,你若在会桌上听到那抑扬顿挫、掷地有声的讲话,俺跟你说,则此人八成是寿县人无疑(霍邱人说话有所差别)。六安人把这大大咧咧、瓮声瓮气说话的北方汉子,私下叫做“侉子”。侉子、侉子,就是一个字——“直”,直是他们性格的写照,他们爽直、率真,爱钻牛角尖,常常将看不惯的人和事写在脸上。他们因为少年时没走惯山路,所以长大后也不大会拐弯,相对与山路十八弯的六人来说,自然要直爽一些了。用六安人的话说,叫做不会“弯弯绕”。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有点认死理,爱抬杠,一根筋,欠变通。
所以,俺觉得,咱寿县人啊,好像更看重知识和学问,所以才造就了光绪帝的老师;但却有些高谈阔论,骨子里呢好象更崇尚“上层建筑”,凡事更注重是否公开、公平和正义。稍前,大部分学而有成的年轻人,就业的首选大都为公、检、法这样的司法机关。这倒令祖居司法鼻祖之地的皋城人有些不解,而他们好象是更偏爱“经济基础”一些,对生意经的领悟,确是要比北边的寿县人深刻些。不信,你索性再往南走百里,看到霍山,就会更明白一些了——他们是全市工业学习的榜样,经济位于全省的前列呢。
寿县人常把南六安人,叫做小“蛮子”。在他们看来,小“蛮子”说话,语音轻巧、婉转,像只小鸟,有时很是悦耳。六安话翘舌音zh、ch、si咬字准,说来甚是好听。但当地土话,却把“甲比乙高”,说成“甲把乙高”。把“你帮我”,说成“你道我”。把“辣椒”说成“大椒”。寿县人发音大都f、h不分,所以,寿县人说不准“红、黄”,六安人讲不清“蓝、绿”;寿县人一说,“刮风”、“吃饭”。六安人就好笑。而地道的六安人是n、L不分的,他们说的,“南瓜”、“男女”,令寿州人听来难受。一喊“奶奶”(音来)寿人却跑了过来。
刚工作的时候,午休时,常听有老年妇女喊:“卖子弹、卖子弹”。我打趣地对妻说,都说淮南治安较乱,没想到六安却更胜一筹,这样公开叫喊卖子弹,还卖不卖枪,真是怕人。妻说人家是喊“卖鸡蛋”,是你自己的耳朵不好吧。
一次,有收废品的,在我家门前喊,“有小书、报纸拿来卖”。我问他,大点的书要不要,他忙说,要要,越大越好。我说,那你怎么只喊收小书,让人搞不懂,你会失去生意的。以后应喊,收旧书、报纸。他瞪着眼看了看我说,你不要太叫真吗。然而我还是担心,不知现在他改口了没有?
“架势”一词,寿县人说,“某某架子大”;六安人则说,“某某势子大”。可见寿人说的是外表,而六人说的是内涵。
六安人的择业观念,较寿县人要开放些。你看六安的大街小巷里,来自周边各乡镇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开满了美发店。刮胡子、光脸,是她们的拿手活,你闭紧双眼,舒缓、柔情的音乐中,任那“吱、吱”的飞刀游走在你的下巴和脸颊,完了,还不忘给你擦点儿香香,灵巧的玉指在你面部敏感的穴位上按上几把。定让你很有一番美美的享受。
这类活儿,寿县女子能做的不多,她们心中或是有些不愿或不屑。
六安人尊年长男子为“老大”。与“老大”初相会时,他们往往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与你接触,就仿佛唐柳公的《黔之驴》中描绘的虎、驴相遇的情景:几句赞美,几句玩笑;挠一下“驴”脊背,摸一把“驴”屁股。关键是,人家轻重能把握的极有分寸,让你感到痛、痒适度——忍着吧难受,发火吧不够。待到你的秉性暴露无疑时,一遍笑声里,便轻而易举的俘获了你。直把个敦厚、快当的寿县人拿捏的是叫苦不迭、自叹不如,不服不行。真切别样的个中滋味,就只能是当事人才能体会的到了。
六安人好吃也会吃,火锅是四季常菜。无论是齐云路上,鳞次栉比的众乡镇土菜馆;还是龙河路上,花样别出的特色酒家,要想吃到家乡豆腐,那卤膏扑鼻的香味均属奢望。恐怕,刘安在八公山发明的豆腐真谛,至今还是没有传到六地来啊。
六安人的风俗,酒桌上敬酒,一般是坐上每人先后陪客人一杯,各自以尽为敬,是为“陪着喝”。而具有楚文化遗风,豪爽的寿州人,好客善饮,民间采取的是“逼着喝”。当酒至坐中稍显尊贵的客人时,倒酒人(俗称酒司令)先不给客人倒满,多少由酒司令斟酌,每盅均有劝酒词。第一盅,是单腿不能走路;第二盅,是二盅算一对;第三盅,是二本一利;然后是,四四如意,五盅倒上,六六顺当;最后还要再倒个满盅。客人才可以将酒盅放在桌上。这样,此一轮才算过关。若遇会说、好客的酒司令,怕要喝上十几盅酒,也是常有的事。真是有点“逼着喝”的阵势吧。
六安人比寿县人爱美、讲究也是毫无疑问的。你看那满街姑娘、女士,新潮、得体的发型,那天生加节食忍饿换来的苗条身姿。无论是春风荡漾里雅趣别致的一方丝巾,还是冬日里舍身求美的窈窕紧身,都会令质朴福相的寿县大嫂嫉妒的目瞪口呆。
在六安,已婚女子称自己的丈夫为老板。倘若你娶了六安姑娘,而你又是一位会挣钱的男人,好了,你这生必将享受着千般的甜蜜与柔情。现在,寿县人与六安人结婚的很多,通婚有利于两地文化的融合并延续。现在,有寿县小伙娶了六安姑娘的,那就不妨把当家的权力,交与女方吧,相比之下,她们还是善于理财一些的。不过,最后一点不要忘了,就是无论喝酒与否,每晚是必须要洗了脚才能上炕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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