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山诗刊》微刊第261期||第五届(2015年度)大别山诗刊十佳新锐诗人作品展示
《大别山诗刊》微刊第261期||第五届(2015年度)大别山诗刊十佳新锐诗人作品展示
2016-01-13 大别山诗刊
第五届·2015年度中国大别山十佳新锐诗人作品展
【十佳新锐诗人】:流尘作品
■此去西安,一路向北(组诗)
◎一个人的时候
一个人的时候,沉思或者
跟自己说说话,想象
一瓣雪花的流浪
放下枪的猎人,紫葡萄藤翻过暮色
庭中月辉一半,另一半是竹影
摇曳水云间
一个人的时候,抻平旧时光
褶皱。想念另一个人
本不应该存在。身在南方
而我要去塞北,纵马,挥鞭
喝最烈最烈的酒,绣口吞吐
跌落大宋情怀,醉卧。如果可以
就这样睡去一生,年华锦绣
好似山河壮丽,无关于我
一个人的时候,赶在黑夜前写完家书
挑一夜灯火
三五碟小菜,半壶红雨
一手棋子,一手星月,等鸿雁
路过头顶的哀鸣,鱼已潜底
◎在户县漫度时光
哪也不去了,就在这安家
与长安城面对面坐着
左拥右抱,秦岭骊山
褪去城市,放养四年时光
铁了心不去终南山
贩卖文字。打零工赚取生活所需
我必须要养活自己,离开父母
叩响柴扉,我还是隐者
没有纯粹的人,即使关于诗
◎冒雨访华清宫
注定与你相遇,如这雨
穿越目光的企及,匆匆赶赴
我撑一把红尘的伞,来
今世不再是将军,书生意气
许愿树飘满祈福,信仰的人
从南到北,冒雨远来
佛前几世许诺,一句玲珑的话
“华清十八折,一折一相思”
这一世我来还债,弥补
遗憾曾经沧海,千年便等枯了
留下一群不会说话的汤池
见证:爱与不爱无关
誓言是用来背叛的
◎在秦岭买一座小屋,放养时光
背靠秦岭,闲置一座茅屋
宜种万亩月光,蓄满一山荒芜
十里方塘,四周遍植槡梓
暮雪,云在流浪
放养时光。在长安街,纵马
饮酒,踩唐时官道
触遇宋代士子的梦
“你一定要记得我”
挑一些搁浅的旧事
回忆,总在计划之外
◎和爷爷道别
今天去和爷爷道别。他还在田里
手中镰刀转动,饱饮
水稻的生命
一寸寸时光,纹路清晰
见我来了,也不言语,招呼
只顾闷着头忙活
他不问,我不答,这一刻,沉寂
任是一方土地的呼吸,都能割破
临近晌午,他才从一片金浪中潜出
身影略显疲惫,挨坐我身旁
习惯性掏出一支烟,出奇的没有点燃
我走了。我终于说出这一句,暗自,松一口气
是啊,镰刀离我越来越近了
答一句,似是无关
我再想问,他已弯下腰
抓起一把新收的稻子塞进我嘴
走吧,孩子。他头也不抬的背过身
吞下所有的稻子,从眼泪
抽身。往回走,随眼瞥见
被工业淘汰的水牛
顺手拾起一捆青草,看望老朋友
深深地钉住我,目光有些浑浊
他知道我要走,即使不说
别了,兄弟!你曾驮过我的童年
可我却看不见你的余生
【十佳新锐诗人】:王语轩作品
■天山之歌(组诗)
◎雪
天山之巔,风长着翅膀
呼啸成霜
把生命的意识,埋进历史的冰川
天,只剩下灰白
牧羊人的鞭声
驱赶着天边的飞絮
风舞的鳞甲,淹没觅食的羊群
伊犁河谷的花草
瞬间,没了踪影
风雪中,牧羊犬的
狂哮声
被呜呜的风声吞没
山原与远峰,披着银
掩映于雪中
河流与房屋被渲染成白
◎雪莲花
静静的藏匿于
数千米的雪峰涯畔
傲视冰冻和严寒
淹没在风雪声里的顽强
凝聚成绿色的叶片
绽放出雪域千年的机缘
千里冰封霜正浓
被肆虐的风雪吞噬了季节
一朵花开始燃烧雪焰
从体内掏出大把的芬芳
和清冷的星光一起
辉映在天山的晨曦之中
黄昏
只是冰山雪莲的晚韵
◎牧羊女
一朵雪白的云
飘过我头顶
停下,又飘走了
蔚蓝蔚蓝的天空里
飘动着故乡的思恋
如梦儿,柔软轻盈
骑上马背
挥舞着鞭儿
攆着羊群和云朵赛跑
原野上奔放着我的的畅想
小黄狗追逐着小草撒着欢儿
达达的蹄声中传来
马儿欢畅的嘶鸣
轻风漫原的深处哦
点点帐篷袅娜着炊烟
花儿朵朵点缀在草原上
远处的歪脖子柳树
伫立着儿时的记忆
帐房旁妈妈的眺望
是我剪不断的乡恋
我放歌于辽阔的草原
轻唱起维吾尔情歌
歌声越过伊犁河的晚空
飘到山那边
天山上清凉的雪水
就叮咚叮咚流淌在我心上
◎熏衣草
我从遥远的普罗旺斯走来
用一朵花的距离走近你
千里迢迢的思念
化成紫色的浪漫
醉成一泓温馨的等待
背负起
空空如也的行囊
漫行于伊犁河畔
大片大片的梦想
绽放着花语的诺言
芬芳着的紫蓝色小花
浪漫着的普鲁旺情怀
正日夜兼程
赶赴一个童话般的地方
那些美丽的传说
连同
那些远去的的风景和过往
在风中,化为永恒
【十佳新锐诗人】:杨泽西作品
■寻(组诗)
◎寻
把寂寥削减,孤独就会变得更尖锐
只允许你一只脚踏在夕阳的林子里
另一只脚必须把黄昏踢除在外
双手可以合十,但只为午夜
思想永远都要成为生长着的果子
以免身体和心被无形压榨
把那些早晨降下来的事物
夜晚再把它们升上去
种树,种那些不长叶、不开花、不结果的树
植一枚月亮,永远都涂冷色调
一边是欲火燃烧的凤凰
一边是冷若冰雪的雕像
西浔是谁?我不想知道
不是落魄——
我一直都在失魂
——所以在“寻”
◎八月
窗户更多的时候,仅仅是一块铁栅栏
并不能成为那些美的风景的观望口
它围困自己,也围堵那些风
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情感的囚徒
八月,立秋已过
我仍逃不出一支蝉鸣制造出的迷途
眼睛带给我的那些简单事物
投进我心里,不是巨石就是阴影
我遮不住那些庄稼和烈日
遮不住父亲压弯的腰和晒黑的皮肤……
对,我可以认八月或九月为亲
假装院子里全都是飘落下来的纸币
但,你一定不能指认
那个坐在窗户旁
最瘦弱、最贫乏、最无用——
正在写诗的人——就是我
◎黑夜
我的房屋里亮着三盏灯
一盏是我刚熄灭的白织灯
一盏是躲进乌云的月亮
另一盏则在我肋骨筑起的笼子内
我凭借这三盏灯——
得以度过茫茫黑夜
蟋蟀隔着我的窗户
说着白日里那些游走在田间的事迹
它的话让失眠寻得一个合适的理由
大胆盘坐在我危险内心的中央
我不说话,或是双目尽睁
让那些瞳孔接住的月光再小心递给内心
传达一个更加谨慎但却又陡峭的秘密
思绪一个失足,它们全部都要被打开
我需要用骨头叫醒一些风声
用皮肉绊倒那些蝉鸣
或是我干脆这时候写诗
我想要掩盖住失眠这场小危机
就要制造一场更大的内心“暴乱”
唯有如此,我才能在黑夜里逃生
◎剖
没有白天
亦没有黑夜
沉睡是一些人的事
清醒是另一些人的事
把心蒙上
天光自然不会潜入
根本没有所谓的黑暗
也不必臆造一场浓雾
谁都知道
割自己会疼
我不亲自动手
忧郁就会把我捅死
◎空心菜
种了满地的空心菜
这块地还是空
二十一世纪,这个年代
吃惯了荤腥的人们
突然想吃点素
于是空心菜园子里挤满了人群
大家争相摘菜,摘着摘着
脚就变成了空心菜的根
扎进泥土再也拔不出来
一分钟的功夫
我看到菜园里到处都是空心菜
没有一个人的影子
接着,又来了一拨人来摘空心菜
又是同样的事情发生了
到最后,菜园里到处都是空心菜
没有了其他的生物
但这块地,却还是空
空——
如一片荒漠
◎他的身体
和他的瘦一样——
血管在他的皮肉里清晰可见
身体里的每件事物
都显得陡峭、危险、沉重
仿佛一个失足,全都得滑落出来
——个个击碎
他的肋骨是特意筑起的一道篱笆
风雪、桃花、月光,这些美的事物
都在篱笆内一个叫心的地方降落
他不光拒绝狂妄的双拳、冷嘲的嘴脸
刺骨的话语,以及外界猛兽的袭击
一切生活中恶意相向的事物
他都要拒绝在篱笆之外
或者说,除了三个部位之外
他身体的其他构造都是虚设
眼睛:用来捕捉窗外的蝴蝶
头脑:用来酝酿一场春天的风暴
心脏:则用来种植永久的诗歌
【十佳新锐诗人】:谷语作品
■阿水
水样的阿水,进城了
对着招工广告,推销,淳朴和梦想
城市穿得像个花花公子
调戏乡村
她握惯镰刀和锄头的手
握不住人生
一个职位拒绝了她
一条道路鄙弃了她
整个清白区朝她的低学历砰砰地关上了门
二环路朝南,通向色情
一张纸钞,摊开,她的性感和皮肉生涯
第一个男人,中年,大腹便便,1000元买走她的羞涩
和,耻辱
第二个男人,老年,秃顶,皱纹,600元
买走她的存在感
第三个男人,中学生,乳臭未干,300元……
她用肉体,购买了,一个堕落颠倒的时代和麻木的人生
她用肉体,一次一次推开
围拢过来的贫穷,和疾病
她一次一次死去
她的村庄,村庄里的亲人,一次一次活了过来
■在他乡
四支粗鄙的木棍支起异乡岁月
搪瓷茶缸扣住日落时的唏嘘
中年的日子,在钥匙扣上摇来摆去
生活是一个泥团,在手上揉捏
偏了尺寸
于一根白发上踮起脚尖,眺望
母亲,挂在药罐上,陷进越来越深的皱纹
父亲,吊在酒瓶上,晚年裹进一匹叶子烟
白发满头的农谚和缺口的犁,拖在老牛身后
披着蓑衣的村庄,贴满风湿膏
一个想法在手指上绕来绕去
五分自嘲,三分不甘,二分无奈
足矣。夹在石头缝里的生活,有花有月
有家可想
拈一片稻田,三钱感伤,煮一壶离愁
看晚霞,一点一点绚烂,一点一点孤独
■似水流年
微雨洗过高原,牦牛背上的异乡如此辽阔
乡愁于藏装的下摆摇来荡去
散落在草地的藏绵羊,涟漪着一圈一圈边地景象
冰雪堆垒成的世界,呼喊埋于雪下
一年一年,左手故乡,右手异乡
开满向日葵的田埂吊挂在钥匙扣上
一把异乡的锁,打开被撕裂的人生
而下弦月于窗畔,递来故乡的豌豆荚
默念
渡头柳丝,拂过声声摇橹,木浆挂着老去的水藻
老去的还有睡在稻壳里的村庄
手指间的一曲离歌煮进酥油茶
我的菜园茂盛,孤独开成花,又泥泞成泥
只余青苔沿阶而上
流年似水呵
一茬一茬秋风,我陷进深深的皱纹,难以呼吸
■想你的时候我是如此孤独
星光传来天体的轻柔耳语
那丁丁的环佩还未叩响铜门
陶瓶已垂下深井
内心空出的部分有你走过的疆域辽阔
你辐射出的海滩,撒满
月牙儿般的黛眉、花瓣和雷声
我们像两个字符,在网络上拥抱、接吻
你如此虚幻,让我爱不释手
像一层一层剥着圆润的洋葱……
想你的时候我是如此孤独
你哪里都在,哪里都不在
在木瓜金黄的乳房下,我一直坐到天亮
■从大慈寺至安宁山公墓
一句经文吐出最后一口气
是该去安宁山公墓了
一生的躁动,装于小小的骨灰盒
小小的骨灰盒经过大慈寺外墙
念珠拨动的声音跌落尘埃
一生的疼痛,在骨灰盒里小憩
从大慈寺至安宁山公墓
106路公交车像一具狭长的棺材
一座座墓碑等候主人
42平米的房间像个骨灰盒
我藏于其中,每一天
世界拖出我的骸骨,再焚烧一遍
【十佳新锐诗人】:孙成龙作品
■看蜘蛛在网上垂死挣扎
整个下午,或者更长时间
小狗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蹲在墙角,叹着冷气,默默盯着
对面沸腾的汤锅、汤锅里自己的母亲,以及一旁嬉笑的人群
不时斜瞟
指着老娘咒骂的主人,抹着眼泪的老妇
这样的场景,让我情不自禁
冲回宿舍,关紧门窗,拉上窗帘
倒出大碗白酒,一饮而尽
蜷缩在角落,看蜘蛛在网上垂死挣扎
■手机坏了
携妻回家,没来得及坐好
爷爷就艰难地从内衣袋里掏出手机
要我好好看看
是不是坏了
两个月了,怎么总不会响
接过手机
我半天说不出话
爷爷的号码,我总也想不起来
■擦鞋女
藏污纳垢的鞋子上
鞋刷、抹布,娴熟舞动
操外地口音,逢人就唠叨
结婚两月,男人死在煤矿
她成了扫帚星,被公婆赶出家门
不看风景,自成风景
一双双,洗心革面的鞋子
掠过晨雾,穿越黄昏
女人拭去了阳光下的暗尘
谁将擦亮她星星般巴望的眼睛
■我喜欢电闪雷鸣
吃过晚饭
妻子躺大沙发上
用手机看穿越小说
不时哈哈大笑
女儿歪中沙发上
盯着电脑里的《米奇妙妙屋》
咯咯直笑
我坐在小沙发上
一会儿看妻子
一会儿瞅女儿
突然的电闪雷鸣
两个女人同时钻到我怀里
一瞬间
我做回了爸爸和老公
■陆良彩色沙林
景区内,随处可见
头发花白的老人
沙哑着嗓子四下喊客
一对年轻夫妇
讨价还价后,坐在轿子里悠然自得
毒辣的太阳下
两个抬轿老人气喘吁吁
瞬间汗湿所有美景
只有山拗里,古老而神秘的光芒
继续闪耀着……
【十佳新锐诗人】:星芽作品
■互祭(组诗)
◎互祭
为了赴约我们的情人都相继死去了
你我镇定得却像一块冰面
上的红色浮标
我们互为埋葬的方式
多么诚实 需要得到对方的允许
以胳膊为终端
将蔬菜一点点扭进
贪婪的四肢 正如把失败鸟兽扔掉的跑鞋
摆在喉结中枢
上天从不宽容我们的贪欲
秋天到了 它呼唤一些爪子上树
鞭策我们尽可能把昨夜淋湿的毛衣
打扮得像一只秃头怪鸟
◎狗尾草
我无法信服于狗尾草天生的柔软
小镇上 它们常被当做危险的器具
用来拔牙 上吊 制棺材 开防盗门
一根狗尾草 能够将绷紧的水面
敲得铛铛直响 亦能蒙住活人的眼睛
使他们的心思 从一片被挖空的年轮里
生出铁锈 为此 父亲终日板着张黑脸
直到它们以同样的方式出现在家族的字典里
狗尾草蔓延在我家的屋脊 长在阿姨不能合拢的下巴上
生在叔伯的胃病里 而母亲是多么恐惧
这些年年新生的疯草啊 她不停地用方帕涂抹自己的眼睑
父亲则像一个棒球手 一次次替母亲解围
击落屋子里面肆意漫漶的绿光
我们的小镇 日日吃狗尾草打出的粮食
喝狗尾草酿成的酒 它们最终泛滥着漫出来
似乎成了这个春天的毒
◎谈死亡
我听说过的死亡是垂直的 也有弯曲的
像我画过的盘子和秤砣 死亡毫无斤两
真正见到的时候 他们都躺进了黄土
睡下后就有几只鬼压住身子
身体里更小的病 或者毒
比如感冒 上火 偶尔的关节酸痛
我出门梦游了一圈 它们就失踪了
我夜夜漫长的失眠症 终于和身体保持了平行
月光恰到好处 朋友会再与我谈论起死亡
无关人的死亡 而是风的死亡 牧草的死亡
白云石块的死亡 是的 一旦它们的器官枯竭
由我背部中空的椎骨 我会想起更多的亲人
他们都曾鞭打过
那些死去的白屋顶 麦田
当它们从地球的一个支点
睡下去 鬼魂就会将更多压抑的事物
带入我们的身子
◎返乡
我们缴获的镍币
被投入水潭清混的两面
朋友喜欢蹲在岸边 指着那些裂腹鱼的鳞甲
“它们背负一身红藕 披麻戴孝 却不哀之过及”
多像我们零落成泥的故乡
又在鱼儿的身骨里陷落
凌晨 太阳翻出山坳
我们折断晨露深处的细柳
竹木屐绑覆诗中的黄鹂
许多年以后 水潭里的镍币全锈成了呼啸的鱼纹
我们搀扶着双双病倒在返乡的古道上
◎我们在谈论动物的腿
四条腿的动物可以是丛林走兽
两条腿的一般是飞禽 游鱼是无腿的
我和表姐谈到动物的时候
会预先算计好腿的数量
至于毛色 性格 它们脖子里的粮食
全不是我们关心的话题
我们只偏爱议论它们的腿
比如我一提到八条腿
姐姐会立马说出蜜蜂 蟋蟀 金龟子
等一系列词 仿佛这些昆虫
是从她嘴边突然蹦出来的
我提到两条腿 姐姐却从来不会想到人
相比于家里夜夜酗酒的哥哥
从两条腿走成三条腿的祖父
隔壁用一条腿走路的跛子叔叔
她更爱说出停在围墙外面的鸟儿
比如山雀 乌鸦
红嘴巴的鹦鹉
【十佳诗人】:孟甲龙作品
■黑夜听雪(五首)
◎孤独
秋风萧瑟,落叶虚构出意外的形单影只
此刻,我正在黑夜中摸索
聆听风声,逃避骚动。敏感的嗅觉
捕捉到远方的血腥,人们
在天际线开始大逃亡
安置在生与死交界的闸刀,一片狼藉
风吹星辰哭泣,唤醒了枝头安眠的麻雀神经
黑暗赋予我苍茫、哭泣、幻想
汽车的鸣笛,也在悄悄作祟
把女人的颜色摇落在水流
我在丛林里逃跑,难以言明
尘世形状的妖魔鬼怪。现在驻足
享受美景良辰,在一棵梨花树下奔走他乡
我愤世嫉俗,我剑走偏锋
撕裂黑暗的帷幕,驱赶末日的国度
我在女人的胸前安然无恙
半夜,狂欢者的甚嚣惊醒了我
脱掉睡衣,脱掉内裤,我也疯狂一回
突然,光芒把夜空侵虐、霸占
我穿上衣服,洗脸梳头,端起高脚酒杯
◎假象
电光火石照亮尘封,羔羊也学会了伪装
天生虚假的是女人和狐狸
比他们更虚假的是男人
和潜藏在夜色中,窃窃私语的蚯蚓
扪心自问,谁不会拿走垃圾桶里的钞票
将和谐的秩序打乱
将人与自然界达成共识的法则烧毁
在暗地里分赃。又引起
内部的自相残杀,被判死刑
从此告别擅长的伪装,青丝成雪
表象欺骗了纯洁,洗劫了夜色阑珊
多少次,我也假装撕掉面具
相信天、地、人才是上帝
却在现实的证据前剥落光鲜
变得穷山恶水。或许摒弃尊严
就能触摸到霓虹灯的柔软,在城市饮酒
◎薇乐大道
在我吃喝拉撒的小镇,每天都是人山人海
我在拥挤中穿梭、行走、跑步
也会在垃圾堆旁发呆遐想
碰见拾荒的老人,清醒的时候
会问好,叫一声:叔叔,或阿姨
大多的日子,我是混沌、疲倦、烦躁的
我也喜欢在树林的长椅上读书
便结识了一些爱自拍的女孩
多余的缺点被美颜相机
层层隐藏,也泯灭了
时间在她们脸上留下的烙印
除了花草树木的性感,剩下的
就是我遁化深居的课堂
就像没有钢铁的圈套,把夜色
也打入冷宫。任凭一群
被称作“老师”的动物调动差遣
在失眠的床上,想想二级,想想四级
便觉得,宣纸上的文字是那么卑贱
那么不堪一击。我开始向往陌生的地方
◎生命歌
人生难,所以我不想追求富丽堂皇
只是探明黑暗,寻觅
一方安身立命之所,超度自己
请允许我借用佛光,谱写凄冷的旅途
在通向罗马的大道,我停下脚步
用热血溶解青春的泡沫
我的骨子里没有世俗的名利
在夜空的欲念,我努力寻找莲花的尊严
把心胸还给穹宇,挺进阳光灿烂的明天
假若黑暗把我抛弃
我仍会在疆场祈求黎明前的鱼肚白
二十四小时完成生死救赎。善良、纯真
在我的文字中如沐春风
雾霾、痛苦、苟且、罪恶
以石头腐朽的仪式在殿堂退化、消失
坟墓,不过几十平米大
自然无须青砖白瓦,玫瑰牡丹的修饰
隔离尘世的喧闹
隔离人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走过汪洋大海,山川峰峦
在黑暗中驶向柳暗花明,逢春化碟
一副善良的心灵名垂青史
就像一个发春的秋夜,在日月当空之际
照亮旅途劳顿的无味,抛却暗渡陈仓的心机
◎黑夜听雪
麻雀声、猫叫、犬吠、牛羊的呼吸
都在雪夜选择了安详。如此
我便能嗅到窗外的风声
也顺藤摸瓜,嗅到雪的律动
我抓住机遇,在大雪纷飞的夜晚
播放摇滚乐,播放《春天里》,当然
也偶尔选择《梅花三弄》的优雅
只有觉得,温柔的音乐
是不配和雪完美结合的
曾几何时,也安慰了一个失恋的神经质
潜藏在黑色中的彩旗
为雪夜增添一笔画龙点睛,也会
显得唐突,逊色几份原始的钟毓、对白
雪花飘进窗子,母亲开始担忧
我裸露的身子。欲起身关闭窗户
母亲却阻挡了我
说谁不渴望自由、任性和温暖的漂泊呢
【十佳新锐诗人】:竹聿作品
■尘世繁华(组诗)
1.
不必一定要金戈铁马,折戟沉沙谁的天下
古灯几盏见证不起繁华
温凉欲罢。怎奈这尘世繁杂
琐碎是必要经历的锤炼,而回忆是这酝酿之后的
目光。如此净澈,如此明亮
大浪何必要挂怀于沉沙,沉沙又何必
心怀于天下。你不辞之后
我想过这因果遍布的尘世屹立之初,也念过
姻缘转侧前的种种
慈悲为怀,慈悲喜舍,慈悲
这一刻慈悲之心能够存活多久,红尘滚滚,草木皆春
你终是要走,代替我的是一个遥远的名词
山河无恙,黎民无恙
2.
我说月光如水,注满之后
这一弯是谁的伤悲。无聊在每一个晨前午后
惯于掩饰的修辞握在过去的手中
每一个崭新的日子在去年桃花里抑郁而终
繁华。不过是大梦一场
清醒的人早已高飞,而你,而我
流落进这尘世须再度一番轮回
无力出走,千番之后。旧事桃花成了最大的
敌手。想来这一世也是枉然
流水惯于遗忘,你惯于倾城模样
3.
那一朵是你。
乱在三月的风里,别在三千青丝里,潜于笔墨,岁月相安。
挖不出所谓的深便用所谓的浅,浅言,浅语。
你说忘记,不提青梅,不提月牙。
当年信誓半句儿话,自不牵挂,自不相念于月下。
真。或者假。
蒹葭不落白露,霜花飞于九月,月圆未曾谋面黄昏,繁华却趋于流水。
这尘世有几分苍翠,这手记有几分温婉。
关于你。一个多年后的代名词,无名无姓,无人相问。
七月莲开,满湖娉婷。
可有一朵是你,可有一人站在帘前。遥望无期。
4.
算了吧。
说江湖也罢,说风流也好,闲帘春梦。
这一别自是风尘扬马,相望天涯。杯酒撂倒方才听了真话。
尘世合花,我沉睡月下。
相不相见皆似旧梦南柯。黄粱惹不起窗棂,黄花再瘦不过归人。
起于西风古道,还应落于古道云霞。
人也好,事也好。
记起你的模样恰有月色入梦,凉或不凉,良或不良。
下了西楼又是旧梦轩窗。
隐于青山竹舍,隐于宫廷楼阁。
这尘世大爱千番略同,这人间琐碎繁华竟转眼阑珊。比翼不似当年。
这一味良药扶不起沧桑万卷。算了相逢,算了秋月寒霜。
算了。此番远去必是春花凋尽,只字未言。
【十佳新锐诗人】:赖咸院
■落日下的景象(组诗)
◎掘地三尺
掘地三尺,必定有神灵
必定有清澈的水,和翻江倒海的呐喊
一锄头,两锄头,更多的锄头凿在
细碎的光阴中,我满身泥土
掘地三尺,我找出那柄丢失的宝剑
它躲在地下,喝黄泉水,吸日月精华
化作成一条条蚯蚓
走南闯北,用蠕动扫除一切屏障
掘地三尺,我掘出一身的胆气
奔涌而出的水,洗刷着我身上的泥土
又让另一些泥土跳到我身上
周而复始,我拥有了泥土一样的芳香
同时,也拥有了它的软弱
躺在地上,无语对上苍
掘地三尺,我已疲惫不堪,两腿打颤
但是,我无法停止掘地
它还有更深处的荒凉等我去掘
它还有更深处的黑夜等我去点亮
我抡起锄头,重重地掘了下去
挥出一道弧线,大地顿时亮了起来
◎落日下的景象
长河浩荡,落日跌入湖泊
一只惊飞的水鸟,从水面扶摇而上
蓝云,如此的蓝,蓝得娇艳,蓝得落日
羞成山顶的松柏。光阴躲在身后
大片的松柏,在晚风中一再被调侃
此刻,有人藏于树底下
与一只将死的蚂蚱作最后的告别
他的真诚,和怜悯心
都是世间罕见,两眼泛着泪花
在余晖的照耀下,像是两朵即将枯萎的
紫荆花。有谁向着山顶进军?
正好与他的相遇,他们同样真诚
同样怀有怜悯心,他们看到落日
沉下湖泊,那只水鸟还未从蓝天飞回
夜幕落下来,世界静如谜
◎追
风追着树,星星追着黑夜,麻雀追着
白云。我没什么可追,追着自己的影子
从城西追到城北,也是一种幸福
我曾设想:你追着我,我追着你
从天边追到海边,风吹拂着脸
很咸很咸,再把我吹回村子
与炊烟作伴,与一只流浪的狗相依为命
饿了,便啃骨头
困了,便倚着门槛呼呼大睡
偶尔吼两声,表示我还存在于这个世界
我曾追着一列火车北上
最终抵达的目的地是村头的野山坡
而火车销声匿迹
再也没有出现,直至如今
我还常常追到野山坡上
希望有一列火车经过,我相信
它必定是还乡的,或者荣归故里
◎啃骨
我多么愿意,自己是一只狗
每天啃骨头,啃羊的骨,啃牛的骨
啃人的骨,啃落日的骨,啃一条河流的骨
也啃狗的骨,啃骨里的精气
啃骨里的韧性,啃骨里仅剩的钙和脾气
做一只狗,每天对着远方摇尾巴
叫几声,向这个世界表示自己还活着
偶尔趴在地上,刨一刨泥土
把那些深藏的温度刨出来
把那些落在脚底的时光打磨成宫殿
我安心做一只狗,快乐,悲伤,疲惫或轻松
都以叫声代替,我同样可以与人交往
或真诚,或虚伪,或奸诈,或冷漠
但是,我更愿意远离人群
过一种不被欺诈的生活
◎光阴
这些年,认识了一些人
也遗忘了一些人,更多的人
从眼前越走越模糊
直至背影也被浓雾遮掩
然而,你却是不可相忘的
如一枚别针钻入冬天的心脏
再也抽不出来,无数次踏过的土地
见证了太阳的升起,以及落下
如今,它在夕阳里
那么美丽,那么令人着迷
我对此写下诗篇赞美
你不懂诗,你也不懂我
你懂天气、日期和艰辛的劳作
一声问候,是你最奢侈的祝福
我把它晾在月光下
打磨成一口幽深的井
用来盛酒,盛溢出的时光和
思念,这纯粹,这洁净
被一粒尘埃洞穿,回到俗世
让自己醒在轮回的季节里
那些走过的地方,是一生的眺望
那些说过的话,铭记于心
你拢了拢稀疏的白发
转身,看到摇摇欲坠的暮年
被油灯淡黄的火焰照着
气聚神凝,熠熠生辉
【十佳新锐诗人】:朱旭东作品
■独步白龙江边(组诗)
◎ 你所看见的河流
正如你所看见的河流
沿年久失修的堤岸独自奔波
那些技艺精湛的垂钓者
又一次钓走了大小不等的鱼
和长短不一的流逝,唯有
涛声被河流揣在怀里
如同不能说出的秘密
黄昏的一滴红泪向西落去
千里迢迢,骤雨初歇后的光
即将闭上所有明亮的眼睛
垂钓者带走了收获,留下
鹅卵石啃不完的孤独,不远处
一双手悄悄忙碌,试图剥开
包裹着涛声的你的秘密
只是你没有看见,逃出堤岸的
涛声,又咬疼了谁的耳朵
◎白龙江
以前,从别人嘴里
流淌进我的耳朵里
这一回,它直接从我脚下
流淌进我的眼睛里
从一些想象中淌过来
原以为它开出的浪花
比冬天培育的雪花更白
它的肤色,裸露在我面前
连日来的雨水也没有洗干净
我还是站在岸边,看了许久
看它把我的想象洗得浑浊
看它为我的眼睛染上泥土色
我忽然看见它的肤色古老地
胜过阳光洗黑的父亲母亲
胜过一头耕牛饮水时跌落的倦容
相对于它的流淌
我站多久也只是瞬息
我所看见的还冒着岁月的热气
接下来的日子,我将是一个结
打在它岸边的一撮草根上
◎独步白龙江边
似乎,没有哪一个季节
愿意为这些山泼满绿色
在尚未学会熟悉陌生之前
也没有哪一种颜色
渲染我由内而外的荒芜
当然也没有另一个自己
以一种更贴切的方式
代替我走在白龙江边
我故意不靠右行
看看迎面而来的当地人
带着适可而止的标点符号
我勉强模仿他们
打算一次次不知疲倦地触摸
南山上岁月走出的弧线
另一条虚线从我心里伸出来
伸向眼前慵懒的山坡
山坡,一块陡峭的伤
横亘在我心上
◎长江大道
在看不见长江的长江大道上
一个时代的车轮川流不息
与右边的白龙江并流而下
一切流动是否具有形而上的意义
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是
城市的矮族,唯一的奢侈
在于希望一切落到实处
当我们的双脚走出长江大道的曲折
一个时代的心跳并没有因此加速
大大小小的红绿灯把守每一个路口
恪守着这个城市的游戏规则
那些使人增重的谎言一搓就破
腐蚀着我们高速行驶的生活
长江大道把一个时代运送给我们
我们该把自己运送到哪里
◎去往时光背面
在生与死的风景中
每一拢拔地而起的风
被高于地平面的一切修剪
奶奶的眼神伫立过八十多年
拐杖倒在这个清明
再也扶不起来,从此
不用再举繁重的天空
不在果实的腐烂中对抗伤痛
她的梳子 她的炊烟
禁忌 黎明 百合花
瞬间溶进冒烟的香炉
细细绵绵的灰烬被风抓起
掩埋过她的太阳之后
静止成为我们一生的祭奠
她的影子返回她的身体
去陌生的黑暗中发觉
生命的隐秘,熟悉的光明里
没有视线可以看清,抵达
时光背面 什么都会明晰
可身体的枯井不可能
再有水涌出,浸透
人们塞在心里的麦草
时光背面 一切安好
奶奶仍是一个轴心,任大地转
唯独缺少温暖和光
阳光 星辉 萤火虫
将是她在另一世界的回忆
像一串咒语 略显勉强
稿件来源:大别山诗刊论坛
本期责编:小芹、西窗竹
公众号:dbssk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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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学习,竹竹辛苦了。:hug: 清凌竹叶 发表于 2016-1-15 11:17
欣赏,学习,竹竹辛苦了。
谢谢竹叶:h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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