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智 发表于 2015-10-9 13:23

食指:感悟中国诗学艺术特点

食指:感悟中国诗学艺术特点
  

  诗生活通讯社(本社记者子石)2009年10月18日午间综合报道日前,著名诗人食指在《光明日报》发表文章。诗人指出:我的感悟是:中国诗学艺术是在“境界”中“意会”,在“意会”中求弦外之音,即“韵味”。以下是文章全文,发布于此,以飨读者。(本社编者)
  

  了解我复杂经历的人知道,我生活起伏较大,书读得少一些,但诗写得较早,又有好的老师指点,重要的是我不曾放弃,所以我对中国诗学艺术有些“感觉”。
  我的感悟是:中国诗学艺术是在“境界”中“意会”,在“意会”中求弦外之音,即“韵味”。
  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圣人立象以尽意。”
  古人又云:“象生于意,故可寻象以观意”。
  关于“生于意”的“象”有中西文化之分:西方文化多具象,较真实准确。中国文化多讲究“传神意会”,有“取其象外”之说。此处不多谈。我主要分析一下“故可寻象以观意”的审美活动过程,并借王国维先生的“境界说”谈谈中国诗学艺术的特点。
  读书读画面是在读纸面或荧屏上的“象”。“寻象”即思维随着“象”走,跟着“象”喜怒哀乐。由“象”引发情感而将人出神地带入“境界”,在艺术境界中人们增长知识,丰富心灵,陶冶情操,理解参悟艺术家要说什么,又是怎么说的。可以说“境界”是修炼后的艺术家创造出来的。“境界”分文、野、高、下,是诗人人格品位的体现,决定着作品的优劣。由此可见王国维先生说的“词以境界为最上”是非常正确的。
  而我认为,在此二说中,还能引出更深的一层——韵味。
  (1)陶醉在艺术境界中是无法仔细辨别诗人本意的。只有在读完作品立的“象”之后,从诗人造的“境界”中走出来,即“出境”,定下神来,再在回想通篇时,才能边品咂滋味边细细分辨“意”。但这只完成了“寻象以观意”的审美过程的第一个层面。
  (2)第二个层面是在出了王国维先生所说的“境界”后,再“品味辨意”时,人们已不自觉地也参与其中了。从中感受到了什么,得到些什么,与个人的经历、学养有关。所以一首诗读后,可能每个人的感受是不尽相同的。因为这第二个层面讲的“寻象”观到的“意”,不仅有诗人所造境界中的“意”,也有读者意会后的“意”。这就是弦外之音了。
  如陶渊明的《饮酒其五》中那种从容自得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自在心态和“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的与大自然泰然相处的亲近感情,只能由读者各揣心思地去想象,而同诗人一样“欲辨已忘言”了。
  再如辛弃疾的《丑奴儿》,从“少年不识愁滋味”到“而今”的“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则深感年岁越大,阅历越丰富,愁字就越发不想提了。至于到了“却道天凉好个秋”的境界,已品出人生的“韵味”来了。
  由上面举的两首诗词可以看出,诗人记叙的是百感交集的难言之情意,人们品出的是酸甜苦辣杂陈之味道。因这个“意”“言不尽”,只好如中国艺术讲的“可意会不可言传”了。印度佛家讲的“神意”说出来就是“俗谛”,“真谛”是说不出来的,也有这个意思,仔细想来,其中也有耐人寻思的“韵味”。我觉得这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在立象造境中“意会”这个“言不尽”的“意”,自然会产生品不尽的“余韵”。
  正如宋代范温所说“韵味”:“概尝闻之撞钟,大音已去,始音复来,悠扬婉转,声外之音,其是之谓也。”
  我以为艺术家在创作时调动各种艺术手段的目的之一,就是追求这个韵味效果。如押尾韵、换尾韵,讲究首尾照应,留出空白等都是在使人回想大音去后复来的始音,给人留有想象的余地。
  有人认为弦外之音很神秘,韵味是“无迹可寻”,“可遇不可求”的。为此我征求了诗人林莽的意见。林莽认为:这是由民族文化形成的,和诗人的思维、语言天分有关。有人很有思想,可就是说不清楚,写出文章也是干巴巴的,确实是个人的艺术天分和学养问题。
  我同意他的意见。但需再说明一点:如果了解中国诗学艺术是在立象造境中“意会”的艺术,深谙此道的诗人会在创作中“点到为止”。点不到,不容易开启人的想象之门;点过了,层层铺开,又有西方文章说教之嫌;不如恰到好处地轻轻一点,给人们留下思考和想象的空间为好。这点就如律诗中对仗的句子,天对地,东对西,北对南,这样就成了东西南北加天地的六合,划出了你思考空间的边缘,之中的意思你就从中想象琢磨吧。
  

                                                                              【信息来源:光明日报作者:食指】
  

子麦 发表于 2015-10-9 17:54

白兄用心良苦,意在提高大家诗歌鉴赏艺术能力。写诗之人,多看看这样的文章大有裨益。拜读!问好白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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