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佳新锐诗人】诀别书《组诗》——048
本帖最后由 顾彼曦 于 2014-10-19 23:25 编辑诀别书《组诗》
文•顾彼曦
愿望
看着你微弱的样子，我很难受
爷爷，如果一个人在生前少受些折磨
死后必定会长眠
可惜，偏偏你不是这样
食物触摸嘴角，胃水难以涌过我想要的蓝
针尖般大小的光线
允许进少量的水和空气
死亡的气息不止一次地袭来
你的样子淡如烟云，舌尖上的盐分太淡
泪水里荒草疯长。拒绝尘世的安慰
拒绝诱惑与喧嚣
身上的负荷剩下一张壳，空荡幽深
你说活着太累，死亡是一种解脱
或许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人啊！这一生，很少为自己活着
唯有死亡可以自己做主
你也一样，我不怪你
只是希望你闭上眼的那一刻啊
还能喊出我儿时的奶名
死亡增添了过多的牵挂
今夜该我守候你了，爷爷
所以你用不着迁就，不必担心半夜醒来
大大的屋子里空荡荡的。气息孤独
脚尖很冷，心已开始走向死亡
给你按摩，得让自己变得轻盈如蝶
轻轻一按，肉就塌陷了下去
一不小心，食指和拇指摸出了那些骨头的样子
如果不认识你，我一定会很害怕
你说你不怕死，就怕死了不能再醒来
寻找
几经周折，终于在车站
等到了你。好像你已走失了多年
消息陈旧，送信的马儿客死他乡
你出现的那一刻，激动、愤怒
眼泪总算在该流的时候流了下来
人人都在否定自己。否定时间
否定贫穷是唯一的宿命。你也一样
带着火车，穿了那么多城市，依然没有忘记
做个守本分的农民工
都说不该让你独自一人回家
如果你真的走失，我想会有很多人后悔
比如脾气暴躁的父亲；比如爱埋怨父亲的我
比如地下的爷爷有知，泪水也会湿透坟茔前的土粒
母亲都有一样的故事
我听过很多的故事
却没有一个故事让我如此记忆深刻
刷空间的时候，一位朋友说：
他老妈打来电话说
过几天把谷子卖了就马上给你打生活费
他挂掉电话后，心疼了好久
其实我也疼了很久
我明白了母亲的心情
没有参加公务员的考试
为这母亲大哭了一场
朋友说，我是一个懦弱的人
总是为别人活着，忘记了出发
那天我和她从各自的城市赶回来
为了送别那个将要离开的亲人
她打电话问我，电脑上能否查到个人家庭住址
原来她干活的老板不见了，辛苦了一年的血汗钱
也不见了。这些年，她委曲求全，低三下四
还有多少痛心的境遇没有给我说过
就像这次一样
母亲的肖像
为了见亲人最后一面
我们摒弃时间，从各自的城市赶回去
也许是火车太疲惫，天色已黑
不曾看到有你颜色的云彩飘来
好多次，我把手放在胸前，屏住呼吸
听窗外的声音，我怕你就在其中
一不小心，从一场风里走丢
这些年，亲人越来越少
当有人哭泣的时候，我们都很恐慌
心如悬着的柿子，在你如期而至的那一刻
终于落了下来
诀别书
----写给爷爷
听说你病了，我也觉得惊讶
你那么硬朗的身子
村里村外，人人皆知
我没听错，你真的病了
药物养育着你最后的呼吸
脾气也变得越来越焦虑
往日逢人你都会夸自己孙子
个个都多有出息
如今身边没有一个孙子在身边
我想你一定很伤心
总以为你见了我后会立马好起来
你很平静，淡淡地笑了
我要你答应我今晚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你像个天真的孩子，不停地点头
这一觉睡去，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顾彼曦，生于1990年，作品见于《雪花》《星星》《美文》《延河》《大沽河》《新诗刊》《散文诗》《上海诗人》《诗歌月刊》《山东文学》《天津诗人》《陇南文学》《佛山文艺》《中国校园文学》等一百多家刊物。入选《2012年中国最佳儿童文学》《2013中国校园文学精选》《2013中国散文诗选》《2013中国高校诗歌排行榜》等多种选本。先后获得第四届高校文学奖，第三届中华校园诗歌节诗歌奖，鸡西市首届青年诗歌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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