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国发 安徽铜陵诗人
崔国发:1964年生。祖籍桐城,生于望江,现居铜陵。作品散见《诗刊》《散文》《星星》《散文诗》《散文诗世界》《绿风》《飞天》《青春》《清明》《延河》《西湖》《芒种》《诗潮》《诗林》《扬子江》《诗选刊》《诗歌月刊》《诗歌报月刊》《青春诗刊》《中国诗人》《中国诗歌》《青年文学》《中国校园文学》《儿童文学》《北京文学》《安徽文学》《福建文学》《天津诗人》《上海诗人》《北方文学》《当代小说》《新世纪文学选刊》等260余种报刊,部分诗及散文诗作发表于中国台港、美国、新加坡、菲律宾、泰国、越南、澳大利亚等华文报刊,共200多万字。著有散文诗集和诗论集3部。作品被收入《新中国60年文学大系》《中国散文诗90年》《新时期文学30年》《中国年度散文诗》《中国散文诗精选》《中国散文诗年选》《中国当代散文诗》《散文诗人20家》《大诗歌2010》《经典美文大全集》《龙门新语文读本》等80余种选本。曾获全国十佳散文诗人奖,全国散文诗大奖赛金奖、第四届中国散文诗天马奖、全国首届校园文学大奖赛银奖、《中国校园文学》《散文诗》《散文诗世界》《芳草》《青年时代》等杂志散文诗或诗歌奖、铜陵市政府文学艺术创作成果奖等30余项。中国散文诗研究会理事,中外散文诗学会主席团委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诗词协会会员,铜陵市作家协会副主席,铜陵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现在安徽铜陵学院工作。高级职称。崔国发的诗(组诗)
崔国发
秋天的沙荒地
我不知道,那一片沙荒地
究竟是怎样形成的
那时一到秋天,就有许多挑圩的人
在这里取土,哼着茅墩土气的小调
汗流浃背,或者敞开前胸上的
那一撮粗犷的黑毛
秋天的沙荒地上
只会生长大豆、花生、山芋
有时我也能看到,金色晚霞的
花言巧语。芝麻开花节节高
在落叶的灰烬里,摇曳
沙荒中弱不禁风的那些病根
和一片枯草的寂静
我还是听到了蟋蟀
它们在草丛的节气里,瞿瞿地叫
它们老远就这样喊着我儿时的名字
除了疼痛,我还找到了被沙土偎依的芹菜芽
那是我的弟弟,在挑出的低洼地上
一字排开,劳动所赋予的真正的含义
只为听一听那锹声,掘土的时候
它的锋刃切入,乡土的影子
我总是想起我的母亲。秋日的黄昏
她在码好的豆秸和淘过的花生地里穿过
扎着的头巾,在风中飘舞
这时,空气中传来一阵炊烟的气息
我见过秋天的沙荒地,
它在我的心里
只剩下一些更细小的沙粒和种子
时间和驳杂的记忆,茅墩的人和事
在雁背上一闪就不见了
可我仍一腔念想,想那白杨之侧的沙荒地上
那一片土黄的薄光
那一生一世的沧桑
遍地棉花
遍地棉花
在一片秋阳的微笑下,露出了
洁白的牙齿
不知道它,被谁家的女子轻轻拣起
揣在腰间的围兜
装点着丰收的喜悦
这些开在茅墩大地的棉花
说开就开了
并不仅仅出于生活的需要
温暖必不可少
从春天到秋天,它终于开口说话
或者站在风中柔软地舞蹈
一个怀抱棉花的植物铺天盖地
伸手可及,身陷无边的苍茫
它们探头探脑,有时被虫子侵入
在裂开的破绽里裸呈
存在的真实状态
赶在秋雨到来之前
采摘:一片一片的棉花
脱颖而出,多么难得的朴素
想想我们身上穿的衣和布匹
原来竟牵扯到它们
我亲眼看见棉花,这个被我热爱的事物
在茅墩的房前屋后,在自己的体内
展开一片富庶的景色
椽梁上的燕窝
整个春天,天气很暖和
回到茅墩的燕子,飞进我家的椽梁上
它们给我带来了温馨和快乐
柔声细语,在呢喃中倾吐着真实的声音
以及它们的内心,深藏不露的爱
一只燕子爱上另一只燕子,是什么样的姿态
现在它们回来了
好像我有时也能听到微微的气喘
一双似曾相识的燕子
在它们筑起的窝里,仿佛陷入一场爱情
只是那时我还是一个小孩
我只看见它们飞来飞去
当时我并没在意
它们的兴奋与依偎在怀中的甜蜜
穿花衣的燕子,嗅到青草的诱惑气息
有时,它衔着春泥
在花的苞蕾中说出,新鲜的方言
那时,我总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膨胀
一定是有些心动,美在和谐
美在这个夜晚,总有一些说不出的梦与心的坦然
可那毕竟是燕子啊
这么多年了
我也有了女人和孩子
才知道,那双出自茅墩的燕子所分享的甜
我还在想,它们一定也有了美丽的女儿和儿子
如果还健在,恐怕年龄与我差不多吧
开往茅墩的三轮
仿佛一夜之间,就冒出了许多
开往茅墩的三轮
村里的公路通了
我那当村长的哥哥
为乡亲们干了一件好事
我还记得小时候下雨
路上的泥泞,真有些烦人呢
穿起高筒胶靴还显得寸步难行
现在好了,现在有三轮了
我从铜陵到茅墩
碰到的那些司机,说出的茅墩话
就感到亲切。如果在外地
无须介绍我就会听得出
他们是我非常敬重的父老乡亲
三轮经过的地方
可以看到,遍地的庄稼和牛羊
遍地的乡镇企业和纺织厂
遍地的高梁、大豆、玉米和棉花
遍地的香樟、洋槐、苦楝和白杨
遍地的生命、精神、灵魂和希望
开往茅墩的三轮
我再一次坐上它在返乡的路上
却高兴地遇见
邻家的张叔、对门的小陆
和当时在老家暗恋的那位眉清目秀的女同学
现在他们发展变化大着呢
不仅仅是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还有一片片崭新的楼房
还有与城里人一样享受的雨露和阳光
还有风驰电掣的幸福愿望
梦里的幸福河
一直以来我都在梦里邂逅
在丰盈的水浪中抵达
一个名叫幸福的河流
就像和一个过去的朋友见面
多少次,我从茅墩走到源头
再往前走,一切顺其自然
我沿着河的堤岸,走进月光的清晖
心也忽然静了下来
只有那些流动的词,蒲柳的丝
以及夜幕下的苇丛与梦境
在晚风轻拂的水边
隐隐地发出细微的灵音
我不知道如何说出,那些缓慢的河水
多好的一条河
蜿蜒着我们内心的渴意
给我一滴水吧,哪怕只有一滴
我也能看见更多温软的幸福,或者疼痛
充满欲望的血液
在乡愁的深处
流淌出命运、爱情和星辰
我听见水里的那些游鱼,深入浅出的呼吸
一条河的昨天
在往事的潮湿里,暗自涌动深远的回忆
幸福的河,它走了那么久
在故乡的星空下漫游与吟唱
穿过历史的波痕
有多少时光漫过,布满经脉的生命
我是多么爱你
甚至心甘情愿地,被你淹没
乡下的昆虫
潜藏在深长的草丛中
练声的昆虫,在图腾的母土上鸣叫
我此刻见到的昆虫,又是
那么渺小
我一直不知道
它们叫什么名字,即使在茅墩
我也说不清,那些无数次进入我们耳根的乡音
那些曾经熟悉的民间曲调,又是
那么寂寥
旷野那么大,树那么高
更有那些被冷露打湿的野草
在萧瑟的秋风中吹乱
一桩桩往事的迢遥
家在茅墩的昆虫,从北向南
我一抬头就能看见
它们被蝉的翅翼带上了树梢
它们在高处喊故乡
喊桑蚕吐丝,喊豆香麦黄
喊高粱的头顶燃烧的那一束束火苗
或者,在辽阔的孤寂里行吟
在草根性上喧嚣
从泥土中钻出卑微的昆虫
隐居的昆虫
一定有什么隐秘,是我不知的
在细草中呼喊,要是能看见一只昆虫多好
一个午后,我听到它们把树叶含在嘴里
把自己全部打开
在风的预言中,唧唧地哼起
宁静的歌谣,抑或是生存之不可吼唱之痛
晨起放牛的少年
连一直在天边眨眼的晨星也感到了晕眩
放牛的少年,骑在牛背上
沿着浅水的沟壑,伴牛儿一路啃出
朝阳的碎片
青草闪现:在茅墩以南的坡地上
绵延无边,青草的青
被老牛舔进
一片明媚而鲜嫩起伏的春色
野外温暖的地气,缓慢地上升
总是在春天,它开始了新的生活
作为喻体的牛,也总是俯首
低调地哞哞,然后走向那片松软的江北平原
只有与之朝夕相处的少年
才能倾听得出,它灵魂的呼吸
趾骨踩碎,离离原上的那一片荒芜
哦,那么多草以及它萌发的母性
在草根上说出,质朴而生动的语言
一切仿佛是突然出现的
放牛的少年,忽而直起身来
他静心聆听一种心动的声音
一种把岁月的苍茫反刍成希望的声音
不仅仅是亲近,不仅仅是游牧文明
出生在茅墩的牛
出生在茅墩的少年
他们记住了自己的籍贯
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是真诚的朋友
他们都拥有,天地间这一片恩惠的绿色 提 松山居士 发表于 2013-8-26 12:25
提
我喜欢这样的作品,,,学习精彩,致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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